《駙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青色兔子
第二百八十二章童養夫番外(五)
“殿下,雨越下越大了,咱們今日不如早些回宮。”櫻紅趁著穆明珠換箭囊的空隙,撐著羅傘上前勸說,“您雖然披著油衣,也擋不住這寒氣呐……”
穆明珠沉默地拎起滿的箭囊,看起來並沒有停手的意思。
櫻紅眼珠一轉,又道:“齊小郎君不是回來了嗎?說不定陛下又有新差事派他去做,萬一走了……”
穆明珠微微一愣。
齊雲往軍中一去就是兩年,歸來見一麵的確不容易。母皇從前重用他的父親,如今又著意栽培於他,很可能即刻又有新差事給他。
不過她每日練習射箭有定數,平時風雨無阻,縱然櫻紅勸說,她也是不應的。
櫻紅看出穆明珠的猶豫,又道:“就是陛下還有元旦休一日呢,殿下您對自己要求也太嚴苛了些。”
穆明珠拉弓的手臂垂下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道:“回吧。”
自齊老太太病故之後,齊雲在建業便沒了親人,今日他陛見之後,應該會到韶華宮等候——應該吧……
因他父親的緣故,母皇待他親厚,外臣之中隻有他和相府出身的蕭淵有隨意出入宮中的腰牌。
皇帝對齊雲的親近回護,有時候讓穆明珠都感到一絲嫉妒。
這些蕪雜的情緒隻在她胸中一閃而逝。
穆明珠翻身上馬,向著皇宮所在的方向,衝入了雨幕中,要見到舊時好友的期待,終究壓過了其它情緒。
韶華宮中,齊雲果然已經在等待。
他坐在幼時住過的西側間中,手邊是碧鳶奉上的熱茶。
“殿下要天擦黑的時候才能回來。”碧鳶望了一眼外麵的雨,想著穆明珠的個性,未必會因為齊小郎君就提前回來,口中圓融道:“偏又落了雨,路上更是耽擱,說不得回來更晚些……”
齊雲雖然有方便出入宮中的腰牌,但終究男女有別,一旦入夜,卻也不好再留於韶華宮中,如果穆明珠歸來太晚,那隻能改日再見。
碧鳶試探著問道:“齊郎君,您這次回來幾時再走?”
齊雲也望著窗外的雨幕,道:“要看陛下的意思。”他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碧鳶,又道:“我再等片刻,若殿下不歸,我便改日再來。”
碧鳶鬆了口氣,殿下不在,若齊小郎君天黑後還留在韶華宮,她們也有些為難。
齊雲捧了那盞熱茶,目光卻凝在西側間牆上的一幅字畫上。
畫中桃李正豔,蜂飛蝶鬧,旁書兩個大字“韶華”,恰應了這座宮殿的名字。
“韶華”二字清新飄逸、秀麗頎長,頗類蕭負雪的字跡,卻比之力道輕淺,顯然是穆明珠所寫。
這二年來,公主仿蕭負雪的字,是越來越得其神韻了。
齊雲握著茶盞的手無意識收緊,皺眉忍耐著心口的疼痛。
可是這一次的疼痛並沒有隨著他深呼吸便淡去,而是在他一呼一吸之間,猶如細針一樣穿透他的肋骨、刺在他心上,以至於叫他不敢呼吸。
“啪”的一聲,茶杯碎裂,熱茶灑了一地。
碧鳶嚇了一跳。
齊雲早在茶盞被握碎的刹那已經反應過來,及時縮手,隻被熱茶燙到了手背,倒是不曾被碎瓷片劃傷。
“您還好嗎?”碧鳶問道,卻見齊小郎君望著她身後發愣。
“這是怎麼了?”穆明珠從雨地裏鑽出來,兜頭揭去了油衣,目光掠過地上的殘茶與碎瓷,快步上前來,捉了齊雲要往身後藏去的手,道:“可是燙傷了?這麼大的人了……”她看到他手背隻是微紅,並無大礙,鬆了口氣,笑嗔道:“小時候看著還沉穩,怎麼大了反而毛毛躁躁的?”
她身上有雨水的清新。
齊雲臉色比手背更紅,被她捉著手,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就站在他身前極近的地方。
地上滾燙的茶香在沸騰。
他嗅到她發間的香氣。
不是小時候了。
齊雲臉上熱起來——他和她都長大了。
穆明珠習慣了他小時候過份的安靜,見他不答也並不覺奇怪,反手捉了他的手腕,拉著他走到正廳去,留宮人收拾清理碎了的茶盞。
齊雲被她隔著衣袖握著手腕,整個手臂都不會動了,以一個可笑的姿勢伸直著。
穆明珠命宮人取了燙傷用的藥膏來,拉著他在椅子上坐下來,笑道:“你坐下來,我才好給你上藥……”她心無旁騖,還當他是小時候那個漂亮憂鬱的男孩,挑了一指藥膏,給他輕輕揉開在手背。
女孩的手指柔膩,沾著微涼芳香的藥膏,一點一點撫觸在他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