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昔伸手將我手裏沾著鮮血的剪刀拿了去,撿起地板上的被單,將被單圍在了我身上,抱起渾身發抖的我,將我放在了竹榻上,自己在一邊撕了棉布,給自己包紮著傷口。
“我終於明白那個男人為何對你一直欲罷不能,你這個女人,癡狂起來,讓男人甘願去為你死,可是瘋癲起來,又荒蠻不講理,讓男人愛到骨髓裏,又恨到心頭上……還好你沒什麼力氣了,這一剪刀,紮得不深。”禪昔一邊包紮著傷口,一邊輕聲歎道。
我想起了離我而去的薛世人,想起了他與鴻繞肩並肩站在我眼前的畫麵,忽然起身,瘋了一樣從禪昔背後緊緊地抱住了他,哭著重複道:“別離開我,別騙我,別傷害我,別離開我,別騙我,別……”
禪昔把傷口包紮好後,轉身凝望著我的臉,一邊給我擦著眼淚,一邊輕聲說道:“別傻了,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不會騙你,更不會傷害你,你是我一生一世的妻子。”
可是我的內心還是無法平靜,盡管禪昔一直在努力安撫我,給我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把髒了的被單、床單和衣服全部收了起來,放在了竹屋的大盆裏麵,等待雨停後拿到溪邊去洗,我睡在幹淨整潔的竹榻上,精神卻一直很難放鬆下來,腦海裏全是薛世人曾經傷害我的畫麵,還有與傻和尚癡纏在一起的畫麵,內心的傷痛越來越深,眼淚無法止住,嘴裏不停地重複著:別離開我,別騙我,別傷害我……
接連幾日,我都是神誌不清,精神恍惚不定,喜歡獨自蜷縮在角落裏喃喃自語,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禪昔擔心我,從山中的村子裏請來了老大夫,大夫給我把了把脈,說我受刺激了,多半是瘋掉了,我聽著大夫和禪昔的對話,忽然發怒了,把大夫的醫藥箱扔到了竹屋外,指著他罵道:“你胡說,我沒瘋!你這個騙子!休想騙我!”
禪昔忙道歉,走到竹屋外撿起了大夫的醫藥箱,賠禮道歉完,還給了大夫雙倍的看病的錢,大夫走後,禪昔把蜷縮在屋角的我拉了起來,心痛地抱著我哭了起來,在我耳邊難過地說道:“就算你瘋了,你也還是我的妻子,你如果聽得明白我的話,就快點好起來,等你好了,等下山的路通了,我就帶你回裁縫鋪。”
接下來的日子,我越過越糊塗,白天黑夜也顛倒不清了,也不清楚自己在竹屋裏被禪昔關了多少個日子了,偶爾清醒的時候,我想跑出去,卻發現門窗都被鎖了起來,等到禪昔從山裏麵買糧食回來,打開門,我又陷入了混亂裏,又不清不楚了。
天氣越來越悶熱,好像夏天就這麼來了,我也記不清自己在山間楠竹林的小竹屋裏待了多少個日夜了……
一天清晨,我發現竹屋門口停了一輛馬車,禪昔把收拾好的行李連通我,一齊放進了馬車裏,他雇了車夫駕車,怕我半途發瘋從車裏跳出去,特地把我的手綁在了他手上。
清醒的時候,禪昔告訴我說:“楚燁要放暑假了,山路也通了,我帶你回裁縫鋪,帶你進城看最好的大夫,把你的病治好。”
“嗯,回裁縫鋪,做新衣裳,看楚燁上大學。”我點著頭看著禪昔說道,可是沒過多久,我又瘋癲了,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了。
初夏的清晨,我從槐花香裏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了裁縫鋪裏我自己的床上,我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件潔白寬鬆的睡裙,我走到窗戶前,想打開窗戶,發現窗戶全被釘子釘死了,我走到房門口,想打開房門,卻發現門被鎖住了。
“開門!開門!禪昔!我要出去!”我一邊敲著房門,一邊大聲喊道,沒多久,我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門被打開了,禪昔出現在了門口,我凝望著他的臉,發現他瘦了好多,整個人看上去都很疲倦。
我想要出房門,卻被禪昔攔住了,他雙臂緊緊抱著我,聲音嘶啞地對我說道:“別再亂跑了,你有身孕了,已經四個多月了,求求你快點好起來吧,你再不好起來,我就要瘋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發現小腹的確微微凸起了,四個多月了?師父以前告訴我,我的孩子在我肚子裏活不過一百天的!怎麼這個孩子卻活了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