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幽冥(1 / 2)

張輔動作緩慢有力,一步一個台階,邊走邊道:“老了,再也沒有年輕時的精力了。”

沈逸軒緊跟在老者身後,他看得出老者雖然到了暮年之期,可是體內氣血依然澎湃有力,想到老者為大明所做出的的貢獻,他便肅然起敬。

金鑾殿門口兩側兩位錦衣衛校尉恭然行禮,沈逸軒略微點頭,邁步進入大殿,朱瞻基身型魁梧,身穿龍袍高坐於龍椅之上,俯視殿下群臣,左手邊一位身穿莽服的首領太監高聲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一位年在四旬的文臣跨步而出,向朱瞻基拱手道:“臣魯恒有本奏。”

朱瞻基把玩著碧玉扳指道:“魯大人要奏什麼?”

魯恒道:“臣要奏的是範文宇通敵叛國一案。”

朱瞻基聽了眉頭一皺,道:“這件事情人證物證都已俱全,還有什麼可奏的?”

魯恒道:“這件案子雖然人證物證俱全,可是微臣以為,範大人罪不至死。”

朱瞻基登基已有三年,模樣僅在二十四五之間,長相酷似其祖父朱棣,他不怒而威,隻是輕哼一聲,那魯恒便跪倒在地,不敢再抬頭看朱瞻基的臉色。

朱瞻基將目光看向楊士奇,楊士奇則是兩手插袖,眼睛半瞌半睜,假意沒有看到朱瞻基的詢問目光,朱瞻基又將目光投向另一側的英國公張輔,而後者也是不與他對視,將目光投向殿頂,仿佛在觀察著殿頂那盤旋飛舞的金龍究竟有多少鱗片。

這兩位文武大臣領袖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知道隻要是他們開口說話,那麼不論說些什麼,都會是難以挽回的結果,所以兩人頗為默契,都選擇了裝聾作啞。

朱瞻基環視殿下群臣,將眾臣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淡然道:“此案不再爭辯,範文宇今日便移交刑部。”

這時沈逸軒道:“臣有本奏。”

楊士奇聽到此言,睜開雙眼露出一絲精光,張輔亦是轉過頭來看向沈逸軒。

朱瞻基側頭看了一眼,眉頭皺的更深,這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玩伴是個什麼德行,他哪裏不清楚,他早不上朝晚不上朝偏偏趕在範文宇通敵一案的時候上朝,而且沈逸軒的父親更是與範文宇是故交,不難想象沈逸軒的意圖。

朱瞻基揮了揮手道:“朝會上商討的都是國家大事,小事朝會之後再談。”

沈逸軒道:“朝堂之上當然是國家大事。”

朱瞻基氣急,不耐道:“如果你也是為範文宇求情的話,就不用說了,朕意已決。”

沈逸軒道:“卑職並不是為範大人求情。”

朱瞻基麵色稍霽,示意沈逸軒繼續說下去,而殿下群臣則是臉色灰敗,知道大勢不可挽回。

沈逸軒接著道:“當年樂安城一役,微臣的一位下屬居功甚偉,致死都還背著逆黨的惡名,所以臣今日便想向聖上為他請功。”

朱瞻基深深的看了一眼沈逸軒,道:“既是功臣,自然要厚厚的重賞。”

沈逸軒行禮道:“謝聖上隆恩。”

朱瞻基知道當年樂安城一戰的密辛,當年若不是沈逸軒孤身入城力戰漢王招攬的眾多高手,漢王也不至於舉城投降,不過這件事情早已秘檔封存,他不明白沈逸軒為何要提起這件事來。

沈逸軒接著道:“當年樂安一役,臣的一位下屬打入漢王內部策應,及時送出諸多珍貴情報,樂安城一役的勝利,他起到了無可替代的作用,可是最後終於被叛賊發現,死狀慘烈,所以微臣替他向聖上請功,厚顏湊請聖上賞賜。”

朱瞻基想到當時的慘烈,尤其是殿下的這位兒時夥伴,當年他從城內走出時,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完膚,不由得心中一軟,道:“那便加封你的那位下屬為威猛將軍,再賞千兩黃金,如有遺子,便賞他世襲錦衣衛千戶吧。”

沈逸軒悲痛道:“卑職的那位下屬為了取信漢王,將一家遷入樂安城,被發現後,一家被殺,不曾留有遺腹子。”

朱瞻基麵帶悲戚道:“真乃忠臣矣,是朕欠了他們。”

沈逸軒道:“卑職的那位下屬雖無遺腹子卻有一位老父在世,卑職鬥膽懇請聖上賜下黃金萬兩,讓他回到故居做一方富甲貴民。”

朱瞻基想也不想便道:“得此忠良何愁國不富強,朕準了,朕不止要重賞他的老父還要追加他的封號,不知你的那位下屬姓甚名誰?”

沈逸軒道:“謝主隆恩,卑職的那位下屬姓範名錫,其父正是範文宇,範大人。”

“嘭”的一聲,龍椅左側的龍首雕飾與木椅連接處應聲而斷,可見朱瞻基的怒氣之盛。

殿下群臣見狀紛紛下跪道:“聖上息怒。”

朱瞻基指著沈逸軒的鼻子道:“沈麟你大膽。”

沈逸軒不卑不亢道:“微臣不敢。”

朱瞻基氣道:“你什麼脾性我還不知道?有什麼你不敢做的事情,不要以為你和我一起長大就無法無天,惹急了老子,老子一樣扒了你的皮。”朱瞻基顯然被氣的不輕,說話也不再稱孤道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