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著道:“原來是要給他丈母娘騰地方。可這之後半年,她兒子又來請她回去,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他丈母娘摔下樓梯癱瘓了,要她去照顧。”
李久路訝異的說不出話。
“自打那以後,大娘就住進咱院裏,再也不認這個兒子了。”顧曉珊拎起水桶,往對麵那排雜物房的方向走:“我是真的心疼她,所以平時也會多照顧她一些。”
“你喜歡這份工作嗎?”
“不喜歡。這裏時時刻刻要麵對死亡,太壓抑了,但他們誰家庭幸福會住進來?總得有人來照顧吧。”她調侃的說:“所以啊,我們護工要是心態不好,周院長可要忙死了。”
兩人穿過後院的操場,久路腳步頓了下:“嗯?”
她笑著說:“周院長不是咱院的心理谘詢師嘛!”
久路終於聽懂她的幽默,不禁抿唇笑了下。
“路路,你們那邊做完沒有?過來幫我忙”沒等靠近那排雜物房,江曼忽然叫。
兩人駐足,李久路回頭:“媽,那邊的玻璃沒擦呢。”
“回來吧。”江曼手搭在額頭上遮擋陽光:“裏麵都是廢棄的雜物,玻璃不用擦。”
一整天都在忙碌中度過,所以久路晚上睡得特別安穩。
半夜裏她做了一個夢,夢中有石子兒不斷打在玻璃上,她跑過去看,馳見站在窗戶下,衝她招手:“路路下來啊,不用怕,我在這兒接著你。”
這場景好像日盼夜盼期待許久,她甚至絲毫沒猶豫,就從窗口跳下去。
可要墜地時,馳見卻突然閃身跑開了……
“砰——”
“啊——”
李久路猛然坐起,已是滿頭冷汗。
剛才經曆的所有太真切,驚叫還在耳邊,她甚至懷疑是夢境還是現實。
窗外黑如濃墨,沒有月光也沒燈光,屏息聆聽,根本什麼動靜都沒有。她呆坐一會兒,起身來到窗前,明明知道沒可能,心中卻好像還期待著什麼。
已經夜裏十一點半,院子裏果然半個人影都沒有,她輕輕歎了聲,靠在窗邊。老宅三樓的兩間房亮著燈,江曼和周克還在辦公沒回來,一樓的某間房也閃爍燈火,久路虛著眼睛看,那好像是老宅廚房的位置。
李久路肚子應景地叫了一通,思考片刻,披上外衣,拿著手電筒出門了。
廚房在一樓走廊的盡頭,為了保證老人睡眠,院裏規定十一點後全部熄燈,包括走廊的照明。
黑暗將這條路拉得無限長,兩側房門緊閉,隻有自己的腳步聲最為清晰。
她來到門前,輕輕扭開門鎖。
突然間,一陣涼風吹出來,廚房裏有什麼東西隨風飛舞。一張紙撲到眼前。
等看清那是冥紙時,李久路嚇得往後猛退幾步。
手電筒掉在地上,“咚”一聲響,緊接著淩亂的腳步由遠及近:“是我,是我,別怕。”
“……薑爺爺!”久路驚魂未定。
薑懷生看清是她,噓聲道:“大半夜的,你想嚇死我嗎!”
李久路:“……”
他看看四周:“丫頭,來。”
關好門,薑懷生又去關窗戶,風被擋在外麵,室內頃刻間安靜下來。
李久路站門口沒敢動,本以為是江曼或者護工在做夜宵,哪想到會是這樣一番場景。
長桌正中擺一張十寸黑白照,兩側各一根粗蠟燭,前麵供奉三炷香以及糕點水果,還有一副碗筷,上頭冒著熱氣。
李久路後背發涼,硬著頭皮走過去:“您一直在這兒?剛才您聽沒聽見喊聲?”
“喊聲?耳朵不好,好像沒聽見。”薑懷生不斷往盆裏添冥紙,笑著看照片中的人:“老伴兒啊,有客人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