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就是虛!”
男朋友壓低聲音:“哪兒虛了,別瞎說。”
久路聽著,沒忍住輕輕笑了下。
馳見嘶一聲:“別動。”他手指捏緊幾分。
久路知道馳見不是表演給誰看,他是珍視這個瞬間,希望將來的某天,翻開結婚證的時候,照片上兩人儀態端莊,笑容也是完美的。
他這個人,永遠想得比她要細致。
久路垂眼看著他,輕動唇:“我想到了趙敏和張無忌。”
“畫眉我可不會。”馳見模樣認真,勾好最後一筆:“塗口紅倒是可以,畢竟沒什麼技術含量。”
馳見很滿意自己的作品,後傾身體反複欣賞,直到攝影師催促他們,才終於在紅色背景下,將這一刻永遠定格。
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快中午,馳見對著結婚證拍了張照,然後不知在手機上擺弄著什麼。
他身體懶懶倚在牆柱上,斜叼著煙,嘴角含笑,樣子痞氣又自得。
久路瞬間恍惚,記憶中那個少年的影子清晰浮現出來。少年和男人重合在一起,這麼多年,他身材變了,樣貌也有變化,但骨子裏的東西卻沒變。
她不知不覺有些愣神兒,馳見收起手機,看她:“傻了?”
久路動了下,問:“你在發給誰?”
“梁旭。”
久路一滯,突然想起梁旭來:“他……說什麼了?”
馳見把手機給她看:“祝我們白頭偕老,永遠幸福。”
兩人牽著手走下台階,久路說:“那次我帶小沐去海洋館,爽了他的約,他已經很久沒有找過我了。”
“你還想招欠兒?”
“不是那個意思。”她趕緊解釋:“至少應該和他當麵說一下吧。”
“幫你說過了。”
“……什麼時候?”
馳見說:“從遊艇上下來的第二天。”
“……”
“後來我們喝過幾次酒,他挺開心,所以你別臭美了,人家其實沒多喜歡你。”
“我都不知道。”
“不需要你知道。走吧媳婦兒,”馳見將人一摟,叫得名正言順:“逛逛百花路。”
回齊雲的車票是晚上六點,他們將在小泉鎮逗留幾個小時。
久路原本以為,再次回到這裏會觸動某根神經,一些不好的情緒可能洶湧而至。
卻沒想到,這種懼怕心裏堆砌到製高點,反而會悄無聲息降下去。
馳見始終緊緊握著她的手,他們聊著開心事,聊小沐,聊潛水,聊島上那座房子的裝修。然後她發現,馳見用這些美好的未來,將她腦子全部塞滿了,再也沒有留存,去裝過去。
他們逛了百花路;去看鎮西的汙水河;那個胡同的音像店還在;遊泳館沒有以前看上去那麼大;育英高中的教學樓在風雨的侵蝕下褪色泛舊。
兩人甚至去了老人院,這座宅子目前閑置,大門緊閉,荒涼蕭索,卻在陽光下顯得不那麼冷寂陰森。
之後又來到“文人天下”。
這裏已經不是文身店,如今做著理發生意。
他們沒有進去打擾,隻在胡同對麵安靜的站著。
因為彼此的存在,他們更像是看客。
小鎮裏承載的無數回憶不再是他和她的,卻永遠屬於青蔥歲月那對少年少女。
久路甚是唏噓,抬頭望著天空,沒有一絲雲,也沒風。
太陽很足,但隻是烤,不像南舟那樣悶。
馳見很久沒同她說話,然後某個瞬間,他們看向彼此,好像明白對方心中所想。
他驀地拉起她的手,在胡同裏飛快奔跑。
就好像幾年前,冬日的暗夜中,馳見也是這樣牽著她,穿過冷凝的空氣,去捉奸。
但是,那天她什麼都沒看到,卻換來一顆糖。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甜膩的水果糖味道,其實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最終,在相鄰街道找到一家文身店。
馳見進去和老板溝通,沒多久,招呼她進去。
夏天生意蕭條,店裏沒人。
馳見再次表示感謝,在老板的指引下,來到內室。
他關了門,眼睛掠過那些工具。
久路褪下衣服:“幾年沒文,手生了吧?”
“試試唄。”
她趴在文身椅上,等待他做準備工作。
左肩□□著,蝴蝶骨那頭藍鯨依然威風凜凜,掀起尾扇,拍打著海麵。
馳見手指輕輕摩挲,藍鯨每一個線條都是他經手,“見”字少了最後一筆,今天過後,終將完整。
回到島上,或許她可以繼續參加比賽,做自己所熱衷的工作;或許迎來了小生命,湊成一個“好”;又或許小沐是唯一。
幾經輾轉,千錘百煉,一切都向著他的心意塵埃落定。
圓滿了。
久路縮肩,嘶了一口氣。
“疼?”
“好疼。”
馳見說:“我希望你再疼一點兒。”
他給一個人文身,用了八年時間。
時間不短了吧,馳見想,他應該把自己刻進她心裏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我、竟然、日更、到、完結了、而且、還是、三十萬、字、不可思議、頓時、一米八!
親愛的讀者,萬分感謝你們的一路追隨。
明天開獎,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