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輯英雄豪俠傳 大盜與貪官
莫驚雷回過頭，看了燕三絕一眼，忽然笑了起來，道：“燕三絕，你也別罵罵咧咧地了，你做了幾年逍遙自在的強盜，又在這嶽州府做了十來年的知府大人，榮華富貴沒少享受，也該知足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就連陸海川也忍不住睜大了眼睛。燕三絕是個飛天大盜，這是沒錯，若說他在這嶽州府做了知府，這話卻從何說起？眾人皆疑，都睜大眼睛望著莫驚雷，等著他說下去。
燕三絕卻又在囚車裏跺起腳來，大叫道：“莫驚雷，你他媽的說這種屁話是什麼意思？燕某已是死罪，你又何必要誣陷燕某，再在燕某身上加一條莫須有的罪名？”
莫驚雷卻不理睬，隻顧看著他說道：“使我將你和柳章台聯係在一起的原因有三：其一，當年天下多少知名捕快官府好手對你圍追堵截，奮力捕殺，均無結果，柳章台小小一介江陵知縣，又是一個文官，憑什麼能置你於死地？其二，既然你十年前已死，又怎會在十年後出現？既然你並沒有被柳章台所捕殺，那麼他當年在眾目睽睽之下帶人射殺了一個燕三絕，並借此立下大功連升三級，又是怎麼一回事？”
燕三絕睜大眼睛聽著，瞪著他問：“那其三呢？”
莫驚雷道：“其三，是你走路的步伐出賣了你。”
燕三絕驚詫莫名，道：“我走路的步伐難道有什麼不對頭麼？”
莫驚雷道：“我聽說柳章台做官是半路出家，直到中年才用銀子捐了江陵縣令這個七品芝麻官來做，正因為是半路出家，所以於官場規矩禮儀一竅不通，當官之初就鬧了不少笑話。是以才痛下決心，專門向人請教學習，光是學走官步，就一連練習了大半年時間，雖然學會了，但畢竟是臨時抱佛腳臨老學吹蕭，走得並不那麼地道，而且仔細觀察，還會發現他走官步時，身子略略向右傾斜，姿勢別扭，極是不雅。你今天白天在那條小巷裏攜燕子飛離去之時，無意之中，竟也邁起了官步，而且姿勢跟柳章台一樣難看，我即便是個傻子也不難猜想得到你與柳章台之間大有幹係了。”
燕三絕道：“你的意思是說，十年前名滿江湖的飛天大盜燕三絕做強盜做厭了，就花錢捐了個小官兒做，但畢竟是粗人，花了大半年時間才學會走官步，而且還學得不那麼全麵走得不那麼美妙，學會之後偏生又深入腦髓根深蒂固忘也忘不了，等他重新做回強盜之時，走的還是那別扭的官步，所以一開步就露了馬腳。是不是？”
莫驚雷點點頭道：“大致如此。但據我所知，你當年並非做強盜做厭了才改行去做官，而是做強盜做不下去了才去捐了個官做。因為你行事太過張狂，名氣太大，正所謂樹大招風，江湖上無論黑道白道都容不下你，而且最不妙的是朝廷當時已經派天下四大名捕一齊出動，務必限期將你捉拿歸案。你也知道，天下四大名捕捕天下之賊無不手到擒來，絕無失手。從不聯手辦案的四大名捕一齊出動，固然是你雲中飛盜的榮幸，但同時也預示著你逍遙自在的日子也過到盡頭了。於是怎樣做個縮頭烏龜躲避四大名捕的追捕便成了你眼下的當務之急。於是你搖身一變，就改名換姓改頭換麵做了個芝麻小官，並且找了個替死鬼冒充飛天大盜，讓你這剛上任的新官‘陰差陽錯’給殺了。從此天下太平，龍顏大悅，你也因此立了大功，連升三級，做了嶽州知府。誰知飛天大盜之危剛解，你那貪財如命雁過拔毛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即便是穿上袈裟你也成不了佛，做了官你也是個貪官。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這強盜做官剛做上幾年工夫，都察院和刑部的耳目就盯上了你，皇上也懷疑你心術不正知法犯法，所以才會派我潛入嶽州府暗中調查。近來終於被我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並且密報朝廷，所以朝廷才會委派都察院都禦史嶽大人為巡按禦史，前來暗查。但不知怎麼走漏了風聲，被你這狗官察覺到了，緊急關頭，你又想到了詐死這一招。說到這裏，就不能不說一說你這位親生妹子兼夫人雲中飛燕燕子飛了，她對你可謂是死心塌地，無怨無悔。你做了知府大人，為撐門麵，竟然攀親娶了洛陽的一位名門閨秀，卻又不加愛護，視若無物，隻是放在家中當擺設，暗地裏卻與你這位親妹子兼紅顏知己不清不楚來來往往。你此時大難臨頭，故伎重演，隻好請燕子飛出手。自古官家罪不責死，人死罪銷。你若趕在欽差大臣到來之前被十年前的舊仇人、雲中飛盜燕三絕的老婆殺死，那是極合情理的事，可謂名也正言也順，絲毫不會引人懷疑。你‘死’之後，再行恢複雲中飛盜燕三絕的身份，將昔日貪贓枉法得來的黃金偽裝運出，夫妻兩人從此逍遙法外，過上皇家帝王般的神仙生活，何其快活。隻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致引人懷疑，你這位知府大人當然不能死得太簡單、太容易。所以女刺客第一次下手的地點安排在了長街之上，鬧市之中，這一次出手女刺客雖未能將你殺死，但全嶽州城的人卻都已知道有個武功極高極難對付的刺客要刺殺知府大人，假若日後知府大人真的死於刺客之手，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全城老百姓都可以作證呢。這一次刺殺行動，隻是一個序幕，一個鋪墊。而女刺客的第二次行動，卻將我也拉下了水。你們將我牽扯進來，自然大有深意。其一，是想將這件案子攪得越渾越複雜越好，就算日後有人查起，目標和重點都會放在我身上，絕不會查到你柳章台頭上來。其二，柳章台當時顯然已經知道是我把他貪贓枉法大肆斂財的事捅到了朝廷，如此一來，正好報複我一下。兩位姓燕的朋友，我說的大概沒什麼錯漏之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