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重新編排陣型,獸人需要隨時做好隊尾變隊頭的撤退準備。最後一個高峰的偵察兵向格爾泰舞動戰旗,示意自己還能夠觀察到隊伍周圍的情況。這裏雖然是平地,但也是相較於山坡群而言,同荒蕪之地最邊緣的一馬平川並不相同,地麵依然有小規模的起伏,而且有凸出升高的低矮岩壁。照例沒有樹。格爾泰命身邊的獸人去最近的岩壁觀察周圍環境,如果沒有異常就繼續向前,直到發現異常為止。杜魯南給予先頭部隊的偵察眼已經被激活,塔克罕在後方也能看到坡落之外的情況,偵察兵一直向前走了五百多米的距離,光禿的地表能夠讓獸人清晰看到周圍的任何異常。烏雲無風而動,慢慢遮擋住最後一點陽光。雲朵內部就像是要孕育出什麼似的不停翻滾。天空中開始出現閃電,“轟隆”一聲過後雨便落了下來。格爾泰抬頭望向天空,雨勢很小。空氣裏開始帶有一股子塵土味,聞上去就像是擱置了多年的木質家具。
隊伍身後的山地陽光依然存在。
獸人沿著偵察兵行進的路徑向前。格爾泰一直將偵察獸人的背影保持在自己視線裏,緩慢的一公裏之後起伏的地勢接入平原,雨勢隨之明顯增大,最前方的偵察兵視線已經受到幹擾,前進速度開始減緩。格爾泰能夠看到兩邊雨勢的不同,他視線中的背影已經被雨滴砸出了水霧。但這種惡劣天氣不會阻止隊伍繼續向前,獸人全員將浸過桐油的防水衣戴在頭上,這種布製的短小衣物隻能罩住肩膀以上的位置,但卻是比盔甲更珍貴的物資。薩滿們從桐樹中提煉出的這種神奇液體,幫助薩爾解決了困擾多年的雨天行軍難題。然而在這換衣的片刻之間格爾泰竟丟失了偵察兵的背影,他匆忙向前擴大自己的視野,可除了雨水和霧氣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痕跡。
“偵察兵去哪了!誰看見了!”
獸人們都不作聲,剛才全員都在穿戴防水衣,沒人去留意前方的偵察兵到底去了哪。格爾泰有些慍怒,這些極微小的細節總是影響著最重要的事情,他完全忘了要分批分次去穿戴雨衣。不待格爾泰下令最前方的三名獸人便自動向前,接替消失的偵察兵繼續視野工作。輕微的壓迫感從平地向著隊伍蔓延,偵察的三名獸人選擇忽略這種異常,壓迫感卻隨著行進的距離而愈發沉重,最後獸人甚至跪在了地上,他們的呼吸已經承受不住這種超負荷的力量壓製。地上的獸人掙紮著向身後伸出手,隊伍裏的獸人飛速向前搶救戰友,卻齊刷刷的同時倒在了地上。格爾泰即刻命令隊伍後撤,他自己則緩慢向前。壓迫感從腹部上升到胸口,格爾泰覺得自己如同被整個埋到土裏那樣難受。空氣中開始帶有雷電的腥臭並且產生劇烈反應,就像被什麼東西充斥到膨脹而發出劈啪的聲音。周圍一片水汽蒙蒙。麻酥的感覺竄上格爾泰的身體,他的動作變的遲緩,視線開始模糊。但在眨眼的瞬間,一個鬼魅般的生物向他們飄浮而來,它是如此的清晰,以至於獸人能在滂沱大雨之中看到盔甲的花紋和隱藏在盔甲後若隱若現的藍色光芒,周圍的雨水不能侵進它分毫,全部都流向它身體的兩側,就像滴在一個圓形的保護罩上。當它從荒蕪之地上飄過時,地麵會釋放出藍色的煙霧來標示它走過的路徑,那些黑色的如同雞皮疙瘩一樣的地表上,全部都有電流在激蕩。穿著盔甲的幽魂飄浮到獸人麵前,抬起法器迅速收割著地上痛苦的生命。跳躍的閃電和雷聲的轟鳴交相輝映,在陰鬱的大雨裏,這個鬼魂像死亡天使一樣主宰著灰色統治下的萬物。格爾泰和前方的獸人全部陣亡。撤退的獸人目睹了一切卻無能為力。閃電幽魂殺掉虛弱的獸人後便向著隊伍飛速逼近,它的速度快的像瞬移一樣。隊伍在撤退中一分為二,前排獸人選擇犧牲自己來為戰友爭取時間。但是這種行為在魔法碾壓麵前無異於螳臂當車,閃電幽魂釋放出極速擴張的等離子場,巨量的電流從它身體裏向外湧出,如同海浪淹沒礁石一樣,阻擊的獸人紛紛倒在擴張到極致的邊緣電流中。達到最大距離後等離子場以同樣的速度向回收縮,倒下的戰士經受二次傷害當場殞命。閃電幽魂繼續向前追擊,它的速度非常快,隻需幾個眨眼的瞬間就能攆上四十米外的獸人。最先撤離的獸人已經跑回了陽光之下,他們的背後再沒出現過一個同胞。閃電幽魂停留在光影分割出的邊界線上目視獸人倉皇逃竄。製高點上的偵察兵向另一座高峰舉起雙旗,並以交叉的手勢快速上下揮舞,旗語信息被迅速傳達給杜魯南,塔卡罕已經在偵查守衛中看到了前方的異常,他從沒有見過那種怪物,印象中敵情信息裏有過相關描述,但他卻怎麼也記不起來那些內容。不過這不會影響杜魯南的決策,他立即集結起以薩滿為核心的戰鬥隊伍,逃生回來的獸人重新加入戰鬥編製。隊伍向前出發,偵察兵的旗語信息再次傳來:怪物正在向大部隊的位置逼近,並且是獨身一人。杜魯南愣了一下,他完全沒想到敵人會做出這麼愚蠢的送死行為,但戰鬥經驗告訴杜魯南這件事絕對不是想象中那樣簡單,塔克罕命獸人去通知特斯丁到前線來,同時也讓人類全部做好臨戰準備——聖光也許能抗衡未知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