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鐵民,坐,”省公安廳副廳長高棟擺擺手,示意趙鐵民坐下,掏出煙,扔給他一支,自己也點上,臉上透出不可捉摸的表情,,“待會兒我還有個會,就不跟你廢話了,今找你來是問問關於張超的事。江陽是張超殺的嗎?”
趙鐵民看了眼高棟,心裏開始猜測。
高棟是公安廳主要領導裏唯一一個幹刑偵出身的,過去曾是全省公安係統聞名的神探。趙鐵民前些年在刑偵總隊工作時,高棟是總隊長,是他的老領導。不過後來高棟當上了副廳長,這級別的領導再也不會參與具體案件的偵破工作了,頂多給予一些所謂的理論指導和人事安排,案子破了,自然是“在公安廳領導的高度重視下”,案子破不了,也怪不到他頭上。
盡管張超的事新聞上鬧得很大,但在高棟這級別的領導眼裏,依然隻是事一樁,無論最後是什麼結果,隻會成為領導訓誡會上一句“吸取深刻經驗教訓”。所以今高棟找他來專門談這案子,不由讓他好奇。
趙鐵民謹慎回答:“我們經過和法醫的反複確認,屍檢報告沒有問題。被害人江陽在月1日晚上被人勒死。張超也確實在月1日中午就坐飛機去了北京,直到號早上回來,這期間的行程有足夠證據支持。因此……人不是張超殺的,這點可以肯定。”
高棟似乎早知道了這個結果,一點都不意外:“聽檢方初步結論是刑警誘供?”
趙鐵民為難地撓頭道:“檢察院嘛……他們法律是很精通,不過
都是坐辦公室的讀書人,不會站在我們的角度體諒實際工作。下城刑警的審訊流程在我看來沒問題,一直都是這麼做的。拋開口供,當
初物證方麵很完整,江陽是被繩子勒死的,繩子上留有張超的指紋和
DNA,指甲裏有大量張超的皮膚組織,張超脖子處也有相應的抓傷,
典型的搏鬥傷。唯獨當事刑警根本沒想到張超那去了北京,還和兩位客戶見過麵。回頭看,當初他配合刑警錄口供,是故意設了個局,
讓他們在程序上對他誘供。”
“有意思,”高棟微笑著彈了下煙灰,“定罪和翻案都證據鏈齊全,這案子很特別啊。現在這屆政府在做司法改革,省裏也平反了一些案子,不過都是過去物證漏洞百出、光靠口供判的案子,像這樣定罪三證齊全,翻案也三證齊全的,我是第一次見,值得研究。嗯……那既然人不是張超殺的,為什麼他要認罪?法庭上他受到壓力才寫下的認罪書?”
“張超他本人承認辦案刑警沒有對他刑訊逼供,隻是公安局的環境給了他一種無形的壓力。”
“這理由很蹩腳。”高棟笑著搖頭。
“對啊,”趙鐵民攤開手,無奈道,“但他非要他因心裏恐懼寫了認罪書,我們也沒辦法反駁他。他是刑辯律師,口才相當好,比我
們的刑審員還能,現在已經連審幾了,刑審員輪班換著來,可他
精力出奇地好,整對我們講故事、談人生,不管什麼問題,他都能
用別人聽起來合理但我壓根兒不信的理由解釋過去。而且……各界都
懷疑警方刑訊逼供,監察人員也進駐看守所,多次找他了解情況,監
察人員還覺得他解釋得合情合理,認為殺人與他無關,搞得我們對他的審問工作很謹慎克製,相當被動。”
高棟微微眯起眼,道:“那你為什麼不相信他的呢?”
“您沒見過他跟刑審員的對答,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好,這心理素質還能因為一種莫名的無形的壓力,不是他殺的人直接認罪了?他一個刑辯律師能不清楚認罪會有什麼後果嗎?下城刑警一開始就被他騙了,那時審問時,他表現很老實,膽子很,話都結結巴巴,哪像現在每次提審都像找他做演講一樣。自從翻案後,他就變了個人。依我看,這就是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