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主任站起身,雙手抓住江陽的肩膀,重重捏了捏,過了好久,他似乎很艱難地:“我這個月就退休了,這些年來,有件事一直藏在我心裏,每每想起,我都在懷疑當初的決定是不是做錯了。”

江陽抬起頭,發現他已經老淚縱橫。

“侯貴平有幾張照片在我這裏。”

“侯貴平來檢察院舉報嶽軍性侵女童三次,都是我接待的。最後一次,他告訴我,他去公安局舉報,公安局早已調查過,自殺女孩體內留著的精液和嶽軍不符,不是嶽軍幹的,不予立案。他不信,於是他拿了一個相機去跟蹤,終於有一次,他跟蹤到嶽軍開車把另一個女孩送到卡恩大酒店,在酒店門口,嶽軍把女孩交給了另外幾個成年男人,其中一個男人帶著女孩進了酒店。等另外幾個人走後,侯貴平衝進酒店想解救那個女孩,卻被保安趕了出來。當時嶽軍把女孩交給那幾個人以及其中一人帶著女孩進酒店的過程,都被他拍了下來,他雖然不能直接證明脅迫女孩賣淫的事實,但這種線索足夠公安展開調查了。可是他去公安局交了照片,公安局依舊不予立案。他隻能再洗了幾份照片,送到我們檢察院。”

吳主任整理著思路,回憶著那一侯貴平找他的情景,想起那個熱血的年輕支教老師,他不禁熱淚盈眶。

“後來呢?”江陽皺著眉,翻看著這些照片,照片都是在室外拍的,似乎並沒有能實質性證明他們犯罪的信息。

“除了這些照片外,侯貴平還拿來一張寫了幾個女孩名字的名單,這幾個女孩都是被嶽軍帶去給人性侵的女孩,名單不一定完全準確,是他從其他學生口中探出來的,但如果據此調查,必能找到受害人。”

江陽焦急地問:“那你有沒有派人調查呢?”

吳主任抿嘴很久,最後低下頭:“沒有,我勸侯貴平不要管這事,對他不好,他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就這樣走了。”

江陽痛苦地叫起來:“你為什麼不調查,有照片有名單,這線索還不夠嗎!你如果當時就調查,還會有人死嗎!還會有人坐牢嗎!”

“我……”吳主任愧疚地深深歎口氣,“我沒有你的勇氣,照片上的人,來頭太大,我……我不敢……”他雙手捂住臉,竟痛哭起來。

這是江陽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吳主任,一個即將退休的老人失聲痛哭,他再也不忍心責怪了,拍著對方的肩膀,竟有一種無能為力的虛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