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良一開始就懷疑張超有特殊的動機,可是他沒告訴我,反而佯裝不知情,催著我調查下去。隨著十年往事逐漸揭開,我懷疑張超是為了翻案,可嚴良不是。他張超如果有證據翻案,不必做出這麼大犧牲;如果他沒證據,自願入獄也沒法翻案。嚴良也一直想不通動機,直到最後才知道張超打的算盤是曲線救國,以破案為交換籌碼,逼我們替他做一份親子鑒定,然後以此作為夏立平涉案的直接證據,再來破解十年冤案,抓獲真凶。”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高棟抬頭望著花板,呢喃著,“還記得我一開始告訴你的,這案子你隻管查,別管背後涉及的事嗎?”

趙鐵民點點頭。

高棟解釋道:“江陽這幾年寫了一些信投給一些省裏領導,詳細描述了十年的經過,不過大領導每都能收到一堆這種老上訪戶的信件,哪會留意。也是機緣巧合,有位省裏的領導私下轉給我這份信,我看了,對於信中所,我很震驚,不過江陽手裏沒證據,我也無法判定故事的真假,何況涉及的官員級別在我能力之外了。直到張超翻供引起軒然大波後,我才留意到死者江陽正是那個寫信的檢察官,回想信中故事,我相信這場先認罪後翻供的大戲背後有大隱情,所以才讓你調查下去。”

趙鐵民出他最糾結的問題:“現在夏立平強奸未滿十四周歲女童已經是鐵證了,我接下去該怎麼做?”

高棟微微一思索:“專案組裏有多少人知道這事?”

“我告訴了一些檢察官,他們應該已經向省高檢彙報過了,不過暫時沒收到上麵的明確指示。”

高棟冷笑:“××副×長,也不知道他身後還有什麼背景,大家都不願主動出頭調查他。”

趙鐵民皺眉道:“還有個別人找我,建議我不要管這事,對我不好,隻要把江陽的案子結了就行,結案報告裏關於他們的動機方麵,避開不談。”

高棟又點起一支煙,歎息道:“夏立平已經知道這事了,他此刻大概也是坐立難安。我不瞞你,也有人向我打了招呼,我……對方級別很高,我無法拒絕,我隻我根本沒關注這案子,如果我見到你,會好好點撥你的。”

“這……”趙鐵民麵容糾結,“這……這就不管了嗎?他們做了這麼多事,這幫人性侵、殺人、毀滅證據、迫害司法人員,簡直——”他咬了咬牙,痛苦道,“我答應了嚴良,也答應了張超,我……我我會盡我所能,把真相公開。”

高棟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我見著你時,會幫人帶話點撥你,可是你這刑偵支隊長,自視甚高,極其頑固,點撥不通,我又不是你直接領導,你又沒有違法亂紀,隻是忠於自己本職工作,我也拿你沒辦法。”

趙鐵民皺眉道:“您的意思,我應該把真相直接公開?”

高棟莫名其妙地問了句:“今年全國各地都在平反冤假錯案,這股浪潮是從哪個案子開始興起的?”

“是?”趙鐵民不像高棟這樣,有著豐富的政治敏感性,回答不出。高棟指了指趙鐵民:“就從你們支隊刑審隊隊長聶海芬被查開始的,她用刑訊逼供一手製造了蕭山叔侄五人殺人冤案,去年年底才平反。這個案例國家級媒體多次報道,最高檢以此為典型大力宣傳,各地意識到這次的司法改革是動真刀了,這才開始了冤案平反浪潮。平反這案子的,正是市檢察院的吳副檢察長。吳檢是個極其正直的檢察官,為了平反案子,他奔波了很多年,遇到了很多的困難和阻撓,他始終沒有放棄。你這專案組組長不適合直接把真相向社會公開,如果江陽的故事和親子鑒定報告擺在吳檢麵前,也許是最合適的處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