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唯一能聯絡起徐雷和這座城市的地址,處於一片老舊小區房中,地點偏僻,自然也沒有熱鬧的商業街和休閑場所,但這樣的小區有一個好處,在此居住的人交流非常多,大家前樓後樓,或是同一個公司,或是十幾年的老鄰居,彼此之間都認識,也最喜歡談一些家長裏短的事情。
因此林森帶著胡天的來到了徐雷叔叔所說的地址,立刻就和樓前長凳上坐著的幾位老年人攀談起來。操著本地口音的阿姨抬頭想了想,很快就回憶起了那件事。
“知道知道,有這麼一回事,老劉呀,那個小夥子租的就是你家的房子吧?”
劉阿姨點頭:“哦,真是晦氣喲,誰能想到他租了房子做那種事。”
林森聽他話裏有話,立刻追問:“他在房子裏做什麼了?”
劉阿姨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他:“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林森想了想,這個阿姨本身和徐雷沒有關係,應該沒有袒護徐雷的必要。於是他掏出了警官證:”阿姨,我們是警察。”
“哈,小夥子是警察呀。”劉阿姨立刻放鬆了戒心,不再隱瞞了,“是這樣的,他租我的房子搞了一個教會,國家不是說宗教信仰自由嗎,開始我也沒想到別處去,但是後來我女兒和我說了,他那個教會讀的經書不是正經經書,必須向政府舉報,我就叫我家老頭子通知小李了——我們這兒的片兒警。後來派出所來人告訴他們不準搞這些東西了。”
林森眼前一亮,既然徐雷曾經被警察抓住過,那派出所可能會有些他的信息:“謝謝阿姨。他當年是怎麼付你房款的?有沒有留下電話或者是銀行卡信息?”
“一個月才500塊錢,哪裏需要什麼銀行卡,都是直接給現金的,他一次付了我一年的房租,電話我也沒要,反正那房子破,我想隨他折騰去吧。”
林森:“那您還留著他當年放在房子裏的東西嗎?”
“哎喲可不敢,那書上畫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還有那些個奇奇怪怪的東西,我早一把火燒光了!”
“既然他是辦教會的,這個小區有沒有人信過他?”
劉阿姨努著嘴,搖了搖頭:“那沒有,咱們這邊的老頭老太太燒香的比較多,不興國外那一套,也搞不懂他們。”
兩個人離開小區,前往附近派出所。
這件事在當年不算是什麼大事,公安係統內對邪教有著嚴格的規定,彼時國內主要抓的邪教大多披著佛道的外殼。在當時的人看來,徐雷成立的這個邪教實在太匪夷所思,崇拜物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假想生物,祭祀儀式是每人套上一件大黑長袍手裏端著蠟燭關上燈唱歌,所祈求的不是錢和權力,更沒有謀財害命的手段。他們聚攏在一起,狂喊著“想得到用之不竭的生命力,打開命運之門,為邪惡的神靈奉獻一切。”
別說老百姓,就連派出所的片兒警複述這個案子的時候,臉上都浮現出一片羞恥感。
“太中二了,太中二了!”片警揉揉額頭,“但那小孩認罪態度不錯,也沒造成什麼惡劣的影響,所以我們登了個記就把人放了。全部筆錄都在這裏,你們自己看吧。”
單單從這份筆錄來看,徐雷所造成的社會影響其實真的不大,智商也很有問題的樣子。看來當年派出所剿滅他們的時候,這個地下 教會進行的隻是一些常規儀式,沒有暴露出血腥暴力的部分。不了解邪教本質的人看了這份筆錄,真的會認為他隻是一個叛逆期長達20年的孩子。
筆錄上留下了徐雷的身份證號,然而居住地和電話填的都是出租房的地址和號碼。
林森借用一張辦公桌看著筆錄複印件:“這份報案人筆錄上有一句話,劉曉明說他將租房信息貼在了小區裏,然後小區純淨水站的鄧騰飛就打來電話聯係他租房的問題,第二天徐雷就來看房了。”
胡天:“喲,那這個鄧騰飛跟徐雷肯定認識啊。”
林森:“我們要去找鄧騰飛。”
坐在一邊桌後看書的民警抬了眼:“鄧騰飛啊,那你們得去精神病院,她瘋了。”
胡天啊了一聲:“為什麼啊?怎麼瘋的啊?”
“哥們兒你真逗,我也不是大夫,怎麼知道她怎麼瘋的呢?不過這人是真瘋了,那天他老公報警說讓她揍了,我和我師父一起出的現場,嗬!那女的,拎把菜刀騎五樓陽台上,非說有個帶蝙蝠麵罩的家夥要拉她去什麼阿卡姆。我師父一看她眼神都散了,肯定吸毒了沒跑兒,就把人送戒毒所去了。”
胡天捧哏:“哎,等等,是戒毒所不是精神病院啊。”
民警喝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繼續說:“聽我說完。她毒癮不重,在戒毒所過了一夜就正常了,我們給她安排了三個月的強製戒毒,但把她送去第二周,戒毒所就叫我們把人接回去,這女的在戒毒所跟貓似的,見洞就鑽,有床不睡睡床底,非說什麼魔鬼要帶她走,這不行啊,我們就又把人送精神病院了。後來她老公跟她離婚了,她也沒有孩子,這人就沒人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