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看著這個女人,仿佛要從她的眼睛裏看出什麼似得,但他隻在這個女人的眼睛裏看到了瘋狂和不甘心,這種已經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的心態讓林森感到震驚,他知道不能向這個女人透露更多的案情了,無論好的消息,或者是壞的消息,都隻會刺激這個女人做出更加出格的舉動。
但是現在他們還有另一件事情要做,鄭東拿出了嫌疑人的模擬畫像給女人看:“你認識這個人嗎?”
女人瞄了一眼畫像,眼睛裏沒有任何波瀾,對於李中天之外的人或者事情,她都不感興趣。
“不認識。”
林森看了一眼鄭東,對他點了點頭,站起身:“那麼謝謝你的配合,就到這裏吧。”
兩個人起身往外走,又走了兩步,女人在後麵叫住他們:“是不是李中天出了什麼事情?否則的話,你們為什麼不追究我陷害他的責任?”
林森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女人不甘心的追了上來,拉住了鄭東的衣角:“你跟我說實話,那個小畜生是不是已經偷渡出國了?這個王八蛋,不管他躲到哪兒,我一定會找到他!他逃不走的,他沒有辦法逃離我的手掌心!”
鄭東苦笑一下:“恐怕現在你隻能去地獄裏找他了。”
女人呆愣愣的後退了兩步,失魂地跌坐在了沙發上。她心理殘害了自己家庭的罪魁禍首終於死亡,於是臉上先是露出狂喜的表情。但她隨後又意識到自己失去了複仇的目標,不禁感覺空落落的,臉上又露出了悲傷和迷茫。複仇如同風箏的線支撐著她飄渺的人生,此時風箏的線斷了,她無所歸依的魂魄不知飄向哪裏,便忍不住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真絲睡裙在髒兮兮的沙發上翻滾,沾染上了灰塵,變得褶皺而醜陋。女人這個狀態,讓鄭東和林森兩個人不能放心的離開。他們便站在門口看著女人發瘋,不久之後女人瘋夠了,渾身抽搐著躺在沙發上,呻吟著說:“怎麼會這樣……他怎麼可以死……他死了我以後去做什麼……”
這個女人早已經決定用自己的後半生來折磨李中天,但此時李中天身亡,她就失去了報複的目標,人生忽然變得渺茫無望了。
發現女人不再抽風,鄭東和林森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還是決定離開這裏,這畢竟是她自己的生活,終究要她自己來麵對,沒有任何人能夠代替她熬過這段時間。
鄭東和林森兩個人出門上車,他們未在此處得到犯罪嫌疑人的消息,卻得知了另外一個悲劇的始末,心裏實在有些不好受。
車輛緩緩開回市局,路行一半的時候,林森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
“你覺得她會就此罷休嗎?”
“否則呢?她還能做什麼?現在李中天已經死了,她已經沒有辦法報複他了。希望她能很快振作起來找回自己的生活吧。”
“可我覺得事情不會簡單結束。”林森靠在椅背上,看了看烏雲密布的天空,雖然昨日的大雨已經停止,但是西伯利亞寒潮依舊籠罩著整個省的範圍,陰雨天要持續好一陣兒了。這陰沉的天色壓抑得他的心情也變得灰暗,就在這樣低落的情緒下,他仿佛與那個女人有了某種共鳴之處。
“如果是你的話,堅持這場複仇已經持續了幾年的時間,現在複仇的對象忽然消失了,但仇恨本身又能消失嗎?不會的,情緒有一定的慣性,它會延續下來,並且轉移到其他的人身上,”林森猛的拍了一下儀表盤,“現在李中天死了,這個女人說不定會將複仇的對象轉移到他爸身上!李晨可能有危險!”
鄭東對他的猜測表示懷疑:“你是說她會對李晨下手?可是她在對付李中天的時候,情緒還是很克製的,沒有這麼瘋啊。”
林森握著拳頭,表情微妙,,仿佛被那個女人附身了一樣:“那不一樣啊,她在李中天身上體驗到的是剝奪他自由自信、摧毀一個人人格的快感。但是李晨本身已經瘋了,這個女人沒有辦法再次摧毀他的自尊和自信,她就隻能用更加暴力的手段從李晨身上獲得快感,而破壞李晨的身體是現在唯一能夠傷害他的方法。再加上這個女人現在的精神狀態,你覺得她還有那種腦力像設計李中天一樣去設計李晨嗎?隻要她想把這種壓抑的心情發泄出來,就一定會直接對李晨下手!”
鄭東想了想,覺得林森的話的確有一些道理,於是立刻掉頭開往精神病院的方向。但是林森製止了他的舉動,林森讓他靠邊停下車,然後拿出手機打回了精神病院。接通電話之後,林森先報出了自己的身份,然後詢問精神病院的前台剛才有沒有人打電話谘詢過李晨的位置。前台立刻查了電話記錄,然後告訴林森,就在五分鍾之前有一通電話打到了精神病院,那個女人說自己是李晨的親戚,想要詢問李晨住在哪個病房,好來探望李晨。而後林森順利的拿到了這通電話號碼,號碼的歸屬人果然就是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