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隻有走一步看一步。工程不能斷，阿坤說那些話不是為了威脅我，他會有下一步的動作。這些天，我一直待在工地上，雖然現在毛都沒有——我也沒指望它能長出房子來。
推土機聲音真大，吵的人難受。
那邊有個工人跑過來了，急火火的：“老板！你快過去看看吧。”
“怎麼了？”
“有居民過來鬧事，說是我們的地皮占了他們家的樹了，非和我們鬧。”
這事我倒是經常聽說：“不就是一棵樹麼，錢能解決嗎？”
“恐怕解決不了。”這個工人師傅擦擦額頭的汗珠：“我都和他理論半天了，那人死活不開竅，非要自己的樹。”
還有這麼不開竅的人，我覺得反而是幫了我的。不管是不是阿坤找來惹事的，我都欣然接受，是外界壓力讓我的工程停下來的，心裏還是挺高興。
鬧事的人就一個男的，周邊圍著一群工人和居民。那人說話吐沫星子橫飛：“我看你們誰敢動！這是我們家的樹，很多年了！”
“這位先生，你好，我是這個項目的老板。這邊工地沒有占到你們家的樹吧，還離著好遠呢。”
“你不懂樹就別瞎說，樹的根須長的太深，你們那邊正好就要推了我的樹根了，樹根都沒了，這樹還能活嗎？”
“可是我們這邊有政府下達的批文。”
他看都不看：“我不管這些，什麼批文不批文的，我就要我的樹，就是省長來了也不能破壞老百姓的土地！”
跟個不講理的鄉下人一樣，我讓工人們都停下來，事情先放一放。同時也需要找律師理一理這件事，我找了個資曆一般的小律師，聽說這個人沒打贏過幾個官司，正中下懷。
“你好你好。”
我們握手入座，雙方都很客氣。
律師推了推眼鏡，把文件都擺在桌麵上：“這個官司不太好打，自古以來，打官司最怕就是遇到無賴，不管你有理沒理，他都賴著你。”
“我沒說過一定要打贏，別緊張。”
“啊？”律師結舌了：“打官司不為了贏那打個什麼啊，他不是阻礙了你的工期嗎？”
“這你別管。”我拿出兩萬塊錢的費用給他：“這場官司你必須打，但不要贏，保持僵持的局勢就可以。連打三場，事成之後，我再付你一萬塊錢。”
“老板，我搞球不懂了，你這是什麼路數啊。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打官司隻要輸不要贏的呢。”
“是不輸也不贏，能做到麼？”
他笑納了兩萬塊錢：“這事包在我身上，要贏不容易，要僵持還不容易麼。老板，這事你也不許反悔啊。”
“當然。”
兩周內，官司陸陸續續打了五場，後來兩場是我追加上去的。這律師本身也沒什麼名氣，也就不在乎所謂的名望了。我想過時機到了去見阿坤，去‘求’一下這個人，再一想，還是不行，得等他過來‘施舍’我。
天氣轉涼了，已至深秋。過去一個月，工地就那麼幹耗著，我還得保證兩百多張嘴的吃喝，希望阿坤能快一點找到我。他也再晾著我，想讓我過去求他，不可能的，原則的事情不能變，當男人就得有骨氣。
一天傍晚，阿坤打了電話過來，約我還去那家咖啡廳見麵，我去了。
隻是這一次，他看我的眼神……有點不太正常。
“張總。”
他不太搭理我，喝自己的咖啡。
“怎麼？張總不願意和我說話？”
“王總。”他已經猜出我的身份了：“你可真會玩，隱姓埋名都埋到我這兒來了。”
玩開門見山啊，爺們也不虛：“你能知道我的身份，算你厲害，看來你沒少調查我。不過麼，作為一個混黑的人，警方到處通緝我，我總不能為了顯擺把命丟了吧。咱們還是說眼前的事吧，在我工地上鬧事的，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王總是個明白人，如果你不確定這一點，就不會出來見我了。”
“你想怎麼樣。”
“把地皮給我。”
“按照你的老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