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愛問,天有多高?
仰首向上,目力所不能及,人間所不知之處,日光通透,照得萬物雪白刺眼,金色的沙漠閃爍著點點白光,極目所觀,沙丘綿延不斷,竟然望不到邊際。
四維上下,唯虛空與沙而已。
一人身著道衣,身材頎長,背手而立,站在沙丘邊緣。
他麵容清臒,臉上帶著不盡的疲憊,神情略微焦灼,看著遠處沒有盡頭的地平線,似乎在等待什麼。
忽然,道人身邊多了一個鶉衣百結的老頭,灰白頭發,也是一臉睡意。
老頭打著哈欠,伸手在虛空中一摸,拿一個酒葫蘆。
兩人一起望著遠方。
虛空中出現了一個細微的小點,蠕動猶如深淵中的蚊蟲,但刹那之間,就到了臉前,卻是一個遠遠飛來的和尚,愁眉苦臉,僧袍已經分不清黑色還是褐色,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
和尚落下,盤坐在沙丘上,瞑目打坐。
道人回頭,在和尚背上看到一道抓痕,深可見骨。
和尚心髒砰砰可見,穩穩跳動,鮮血隨之汩汩流淌。
正欲開口發問。
一個宮裝女子從和尚的來處也飛了過來,蛾眉盛妝,頭插金步搖,長裙大綬,腰上鑲金軟帶束起盈盈一握,滿麵寒霜,手裏倒提一把長劍,鮮血淋漓。
“我宰了那孽畜!”宮裝女子說。
“何必,皆是虛妄。”和尚瞑目療傷,一道金色的聖光在背上流淌,傷口以極快的速度愈合著。
“沒找到?”道人問,問的是和尚和宮裝女子。
兩人沉默,沉默就是沒找到。
四人不言不語,很有默契地縱身虛空,向遠處飛去,飛得極快,下麵起伏的的巨大沙丘猶如金色金色海浪,倏忽閃過。
還有很多城池樓台,在沙漠中隱約閃現。
不知道飛了多久。
前方出現一處高台,不知從何而生,不知根基何在。
黑石高台質地極為堅硬,台上站著一個赤著上身的大漢,腰圍獸皮,正彎腰捶打地麵,大漢肩部渾圓,雙臂肌肉虯結如萬年老藤,每捶打一次,高台便輕微震動,裂開比發絲還要細的一道縫,然後又會合攏。
大漢不知道捶打了多久,雙目赤紅見血。
四人落到高台上,道人先開口道:“黑燧天碑?”
赤身大漢點點頭。
道人繼續說:“時光天卷記載,我等之力,恐怕是無法將其打碎的,可是日光將熄,月輪不來,暗夜冷寂迫在眉睫”
“有多少希望呢?”從葫蘆裏喝了一口酒,破衣服老頭問。
和尚睜開眼,雙目一黃一藍,如大海遼闊,嘶聲回答:“此為天道,終歸有理而無情,我和道宗推演數十遍,成功之數,萬中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