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園依舊荒涼,鳥雀似乎都懾於剛才的廝殺或者如今的惡臭,沒有一絲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
這團好似糞便的東西裏,有東西在慢慢蠕動扭曲,似乎很痛苦,發出口齒不清的淒厲的嗚嗚叫聲。
然後,有東西直立著站了起來。
又歪歪扭扭倒下,滾在糞堆裏。
隨著臉上墨綠混白的東西留下來,司馬豎的臉露了出來,嚴格來說,這已經算不上一張臉了,被腐蝕得坑坑窪窪,鼻尖腐爛消失,鼻孔朝天。
血肉混著髒汙,慢慢向下流淌。
又一聲淒厲的叫聲!
旋即有一隻五彩斑斕的怪雕從天而降,這雕長相甚為奇特,有著花豹身體,丈餘長的尾巴,怒睛鐵羽,頭上長著黑色骨角,體型足有三丈多高,鋼喙散發陣陣寒光。
此乃篡雕,上古神鳥之一。
篡雕飲食龐雜,多吃毒蛇山蠍,糞便極具腐蝕,所以極短時間內,司馬豎便被腐蝕得麵目全非。
大雕輕輕降落,穩住身形後,從雕背上的羽毛裏拱出一個身材矮小的老頭,這老頭蓬頭垢麵,臉型瘦小如鼠,身穿百衲鶉衣,灰撲撲的布料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
老頭跳下來後,撓了撓後背,拄著拐杖走到裹著司馬豎的那堆糞便前,探手去下麵摸索,摸出兩顆彩色的東西,在衣服上擦擦,仔細端詳後走回來,飛起很高,啪啪打了大雕兩個耳光。
篡雕有些委屈,發出哇哇的叫聲,聲音極似嬰孩哭泣。
“你個瓜子,這彩葫蘆籽你能吃嗎?毒死你!”
訓斥完大雕,他正要飛身上去,忽然聽見背後的糞便堆裏傳來微弱的呻吟,又看到兩個大泡泡咕嘟咕嘟冒了出來。
“咦,竟然還活著!”
老頭忍不住返回頭,歪腦袋觀察一會,又伸手進去,扯著襠部把司馬豎拉出糞堆,拖到一邊。
司馬豎渾身惡臭,三魂七魄半聚半散,幾乎是遊魂一般的存在,他從眼簾的細縫裏隱約看到有人,就拚盡全身力氣說了聲:“救我”
然後就昏了,眼角留下一滴晶瑩的淚水。
這是他身上唯一幹淨的東西。
“格老子的,難怪老子今早左眼跳個不停,糞裏相會,咱爺倆長得也有緣分啊,就是你了。小子你記著,天下第一魔頭屠荼圖收你了,你先人燒了好多香嘛!”小老頭自言自語畢,拎著司馬澹飛上雕背,叱了一聲,那雕翹起豹尾,揮翅直直飛起,地麵竟然未起半分灰塵。
流沙鎮外,山坡上長著兩棵巨大的柿子樹。
這時節,柿子葉已經微紅,一個壯碩的漢子身背竹筐來到樹下,仰頭看看掛在高處一簇簇淡紅的柿子,放下竹筐,向樹上攀爬。
硬柿子放在溪水中三天,就會變得香甜可口,家中兒女最是喜歡。
“嗖!”
漢子覺得右耳一熱,斜上方已經紮了一支猶自嗡嗡作響的白羽箭,然後吧嗒吧嗒,血迅速浸濕了右肩。
“好!”遠處傳來一聲喝彩。
又是一聲,左耳刺痛,又中了一箭。
漢子想起了什麼,勃然變色,手一鬆跳下柿子樹,向家的方向狂奔過去。
身後傳來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
一個白衣少年,帶著三名黑衣隨從,在後麵騎馬追趕。
大漢身體跑得極快,他像一隻逃脫圍獵的野牛,飛身跨過草澗,跳下土崖,耳邊呼呼風聲作響。他對這一帶的地形極為熟悉,知道再過幾百步,就會有一個小樹林,隻要進了樹林,那些騎馬的人就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