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1 / 2)

這勞什子的上京詩會是真的沒什麼意思。無非是一群文人在那指指點點,舞文弄墨,互相吹捧。全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端的是個清高之氣。

本來平時說話都是好好的,利利索索的,到了這就非要拽高了八個度。好像不帶個之乎者也就能咬了舌頭似的。就不能原汁原味一點?一個個都在那兒裝。

至少江聘是這麼認為的。

他抱著臂斜斜坐在靠角落的那張雕花紅木椅上,一臉的不屑和嘲諷。

要是早知道這個什麼什麼會能這麼無趣,他還不如直接翹了,去天橋街賭場玩兩局色子。色子碰到色盅的聲音至少清脆,比這些文鄒鄒的鬼話好聽多了。

離他不遠處,一個手拿折扇,一襲素白錦袍的男子正對著牆上的一副梅花大加讚賞。他眼帶笑意地看向旁邊同樣笑語盈盈的天青色布衫男子,手指著畫兒念念有詞。

“蘇兄,你看,這幅梅花色墨皆用,濃淡相宜,清新自然,雅俗共賞。定是出自前朝大家柳先生之手,我等今日在洗雲齋能瞻仰大作,實是三生有幸。”

那個姓蘇的布衫兒頗為讚同地點頭,“劉兄說的是。今日見了,定要好好記在腦中,回家後定要好好臨摹,才不辜負大師佳作。”

兩人相談甚歡,一副知音終相會的模樣,江聘在旁邊看的樂不可支。他把翹在左腿上的右腿放下來,又換了個姿勢,把左腿翹到右腿上。

“是個五穀之氣啊是。”他本來想說是個屁的,但看著滿屋子背著手言笑晏晏的書生,他又默默咽了回去,換了個詞兒。

不能太粗俗。要文雅。

“江兄何出此言?”姓劉的眉頭一皺,滿臉氣憤地走過來,“江兄不懂欣賞詩畫,也請不要攔著旁人。這等大文大雅之物,怎能用粗鄙之詞玷汙!”

他這話說的義憤填膺,聲音頗大,惹得周圍的一圈人都聚了過來。

一時間,本來談論在口中的梅蘭竹菊鬆楓柳荷都變成了指責之詞,矛頭紛紛指向了懶洋洋坐在一邊一身痞氣的江聘。

人人都報著顆從眾之心。人家都在批評,你在那傻站著,這可不行。怎麼?你也要用言語玷汙大師名作?

為什麼都要說江小爺?廢話,誰讓他次次考試全書院倒數第一。一大把年紀了,同齡人人家秀才都考下來了,他連個史記都讀不順溜。不說他說誰。

江聘也不願搭理他們,就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慢悠悠地斟茶喝茶。直到有個用力過猛的酸溜溜地冒了句,“得了,你們也別都圍著江大公子轉了。江公子文不行,武可是了得,小心人家一個不高興再出手傷人。”

一個不高興就出手傷人?江聘眯了眯眼看過去。感情小爺這聰明的腦子還管不了小爺這發達的四肢了?

不給你點顏色瞧瞧真當小爺腿長無腦了。

“六子!”江聘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站起身。力道之大,茶水都漾出了少半杯。金黃色的君山銀針茶葉灑出來,覆在桌麵上,像是深秋時的螞蚱腿兒。

夥計應聲而出,“公子有何吩咐?”

“跟他們說說,這幅據說是出自前朝柳先生之手的雪梅圖是誰畫的?”江聘手往牆上一指,“跟這群犬眼看人低的公子們細細地講講。”

犬眼看人低把狗換成犬就好聽了?

六子無奈地看了看神色不虞的自家公子,衝那群赴會的書生微鞠了一躬,“這幅圖是江公子去年臘月所作。當時公子隻是雪中賞梅時畫意頓起,飲盡兩杯竹葉春後揮毫即成。半個時辰成就一幅佳畫,實在也是一段佳話。”

江聘滿意地衝他點點頭,複又安穩地坐好,細長的手指撫上臉側,笑得一臉真摯,“蘇兄與劉兄眼拙,愚弟不怪你們。”

“”

一群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那個嗓門大的一絕的劉兄站了出來,紅著臉粗著脖子地反駁,“誰人不知將軍府江大公子不學無術,除武之外一無所成。你們這紅口白牙的,說不準這個叫六子的就是讓你收買了,特意趕在今天騙人給你賺名聲的。若是沒真憑實據,我們不信!若你真有所長,不如當場作一幅出來,也好讓咱們心悅誠服!”

六子歪著脖子瞅了眼麵無表情的江聘,縮縮肩。什麼叫收買?他這月錢都是江小爺給發的,賣身契也抵在他屋裏地磚下的楠木盒子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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