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喧嘩漸止,樂曲聲卻層層高上,那數百隻狼雕隨之呀呀尖嘯,狂亂地盤旋在他上空,隨時將欲撲落。
許宣目光四掃,念頭急轉。對方至少有三四百人,再加上漫天狼雕與這老魔頭,寡眾懸殊,全無勝算。若是自己雙腿俱全,倒也罷了,偏偏又被林靈素震碎了雙膝,形如廢人。別說救下滿船被擄的女子了,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便屬萬幸。
想到林靈素,心中突然一動。兵行詭道,既然實力不濟,就必須出奇製勝。隻要能設法震住船上的海盜,迫得他們不敢動手,以自己體內的真炁,或許還能與狼雕老祖拚死一搏。
當下昂然盤坐在甲板上,縱聲狂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這幫不成器的狗崽子!安羽臣,你千裏迢迢跑到這兒是來迎接寡人的麼?既然如此,還不快跪下磕頭?”
眾人哄然大嘩,紛紛怒喝道:“狂徒放肆!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直呼老祖的名字!”“磕頭?操你奶奶的,老子割了你的頭還差不多!”
許宣又哈哈大笑道:“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來,來,來,安羽臣,寡人替你教訓教訓這些有眼無珠、欺師滅祖的狗崽子!”
他的武學招式雖然稀疏平常,體內沉潛的真炁卻極為驚人。此時氣運丹田,笑聲如雷鳴,在兩側山峰間滾滾回蕩,震得群盜麵色煞白,氣血翻騰,慌不迭地塞住雙耳。
說到最後一句時,捏指疾彈,氣箭“哧哧”激射,距離最近的兩個海盜登時嘶聲慘叫,捂著雙眼趔趄跌倒,鮮血從指縫激射而出。
狼雕老祖神色微微一變,瞳孔收縮,冷冷道:“閣下是誰?竟敢假冒帝尊,在老祖麵前裝神弄鬼,活得不耐煩了麼?”
群盜登時又是一片嘩然。他們雖然未曾見過林靈素,但身為魔門弟子,“帝尊”二字卻是如雷貫耳。縱不敢相信眼前這小子就是攪得天下大亂的魔帝,見他露的這幾記狠手,仍不免懼意大生。
許宣笑嘻嘻地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總算你還記得寡人。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寡人‘百納大法’愛換什麼皮囊,就換什麼皮囊,還需裝什麼狗屁鬼神?”他與林靈素朝夕相處了幾個月,此番模仿他的語氣神態,可謂學了個十足十。
狼雕老祖聽了更是驚疑不定,森然道:“帝尊有通天本領,自能隨心所欲變作任何樣子。可惜他早已被蛇族聖女刺瞎雙眼,死在蓬萊了,就算他趕著投胎,隻怕也來不及長成你這模樣。”
許宣心中猛然大震,這魔頭怎會知道蛇族聖女?又怎知道林靈素被刺瞎雙眼?難道……難道他遇見了小青、青帝一行?又驚又喜,恨不能揪住他的衣襟問個究竟。仰頭狂笑道:“是誰造出這狗屁不通的謠言?就算寡人真被刺瞎雙眼,難道還不能以‘百納大法’,找一雙招子換上麼?”
眾人麵麵相覷,均覺此言不假。
狼雕老祖心念一動,冷冷道:“你若真是帝尊,連被刺瞎的眼睛也換得了,為何還換不了被震碎的膝蓋?”
許宣一凜,笑道:“這是寡人在在蓬萊新學的蛇族‘蛻皮易骨大法’,每練一重,就會換一層皮,碎一節骨,年輕五歲。現在已經練到第八重了,等寡人練到第十三重,連腳踝骨也碎裂重愈後,就能返老還童了。怎麼,你們誰想試上一試?”
被他笑嘻嘻的目光一掃,群盜汗毛直乍,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幾步。
狼雕老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陰冷地盯著這少年,心底突突狂跳,猶疑不決。
林靈素心狠手辣,死在他手裏的魔門子弟一點也不比道佛各派來得少。安羽臣臉上這道疤痕就是拜他所賜,對他自是又恨又懼。
五個月前,得知他被葛長庚封鎮在九老峰上,道魔各派幾乎傾巢而出,安羽臣一則覬覦“煉天石圖”,二則也想落井下石,借機報仇,於是領著數十名高手趕往峨眉。孰知出師未捷,還沒搶到魔帝,先被葛長庚一劍重創,隻得悻悻而退。
後來得知他衝出乾坤元炁壺,和妖後鬥得兩敗俱傷,雙雙沉入東海,安羽臣痛快之餘,又倍覺遺憾。此時見這小子自稱林靈素,孤身跳到自己跟前,不由又是驚疑又是駭怒又是狂喜。
從這小子的言行舉止來看,與林靈素頗為相似,若真是那魔頭,趁他雙腿俱斷、重傷未愈,正是一舉收伏,逼問“煉天石圖”的天賜良機!奈何積威所懾,又不知他的“蛻皮易骨大法”是真是假,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