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雷冬梅聽到祖母從外麵進來恨恨道:“青芷這小賤蹄子又在寫字了,看著就煩!”
虞冬梅壓低聲音道:“娘,會寫字才好呢!”
王氏在自己的圈椅上坐了下來,抬眼看向虞冬梅:“冬梅,你是什麼意思?”
虞冬梅輕輕一笑,悠悠道:“娘,我們家老二雨時的生母春華,當年被我找到牙婆一枝花,把她賣到了宛州城東關煙花巷的杏花春館,就因為認識幾個字,能讀幾首歪詩,杏花春館的老鴇李碧霞給的身價銀子是四十兩銀子!”
虞冬梅一向嘴巴嚴,王氏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不禁吃了一驚:“女婿買回春華的時候,不過花了五兩銀子!”
虞冬梅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那春華不過認了幾個字會讀幾首詩,就漲了這麼多銀子!”
她眼中帶著一絲貪婪:“春華這樣的人都能賣四十兩身價銀,更何況虞青芷呢,一百兩不敢說,六十兩總可以吧!南陽城南白河邊最好的土地是一畝地十五兩,賣了這小蹄子,足足能買四畝南陽城最好的土地了!”
想到白河南岸那肥沃的土地,王氏不由咽了口口水,喃喃道:“你八弟怎麼會同意……畢竟是他閨女,他不會答應的……”
虞冬梅篤定地笑了笑,起身走到母親身邊,低聲說了起來。
王氏連連點頭:“冬梅,還是你最聰明,這個主意好,隻是須得從長計議!”
虞冬梅自得一笑,和王氏密密斟酌起來。
院子裏安安靜靜的,隻有微風吹拂樹葉的聲音間或傳來。
在這樣的氛圍中,青芷越發沉浸入詩詞所營造的意境中去,一個下午足足抄寫了兩千多字。
千字十五文錢,她一下午就掙了三十文錢呢!
按照如今的市價,一千文錢大約可以兌換一兩銀子,一百文錢大約可以兌換一錢銀子,十文錢大約可以兌換一分銀子,而鹵豬蹄是二分銀子一個,也就是說,一個鹵豬蹄需要二十文錢,她一個下午就掙了一個半鹵豬蹄!
想到馬記鹵豬蹄的彈牙口感,青芷心裏美滋滋的,抖了抖手腕,拿起筆蘸了些墨,又寫了起來——“獨上小樓春欲暮,愁望玉關芳草路……”
又抄了幾首詞之後,青芷的手腕有些酸,眼睛也有些澀。
她收拾妥當筆墨紙硯,回到床上和衣睡下了。
大約是太累了,青芷一躺下就覺得天旋地轉,一陣眩暈,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在夢裏,她又見到了李雨岫。
李雨岫帶著紅寶石花冠,穿著親王妃的朱紅繡袍端坐在紫檀木雕花嵌寶寶椅上,左手邊那人麵目模糊,穿著彩繡輝煌的親王禮服。
屋子兩側都是女眷,環肥燕瘦,各有擅場,珠光寶氣,衣香鬢影,香氣襲人,卻都大氣不敢出,靜靜立在那裏。
青芷端著精致的青瓷茶盞屈膝行禮。
她已經保持著屈膝行禮的姿勢將近一刻鍾了,兩腿酸疼,膝蓋發麻,身子搖搖欲墜。
李雨岫唇角噙著一絲笑意,一張小臉清麗無雙,白嫩修長的手指撥弄著左手無名指上紅得剔透如血的紅寶石戒指,卻始終不開口讓青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