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回到房裏，心裏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也說不清為什麼。
她走到書案前，隨手拿了一本書看，卻發現是哥哥的一本《資治通鑒》，不知何時落在了她這裏。
青芷隨手翻到一頁，坐在書案後對著書案上的白紗罩燈看了起來。
春燕進來，見青芷在讀書，便笑著問了一句：“娘子，你在讀什麼書呀？你看得這麼著迷，是不是很有意思？”
青芷聞言一愣——她坐在這裏好一陣子了，可是麵前的這本書一頁都沒翻，還是方才的那一頁。
她抬手拍了拍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一本舊書罷了，沒什麼意思！”
青芷把書合上，站了起來。
春燕忙問道：“姑娘，廚房的孫媽媽讓小丫鬟過來，說晚飯備好了，這會兒要不要把晚飯給您擺上？”
青芷實在是沒有食欲，便懶懶道：“我不太想吃飯，你們用了罷，不必管我，我去後麵園子散會兒步！”
霜月一直呆立在一邊，聞言便道：“娘子，我跟你過去！”
青芷擺了擺手，徑直往外走：“我想自己一個人呆一會兒！”
四月下旬的京城，春天已經結束，初夏來到了人間，滿園的薔薇花正在盛開，雪白、粉紅、淺紫、大紅，青芷一進園子，就聞到了撲鼻的花香。
她先在園子裏轉了一圈，最後在小亭子裏坐了下來，倚著欄杆，整個人陷入從上麵垂下來的絲絲縷縷的薔薇藤蔓中，看著夜色漸漸籠罩了整個園子，一顆心似沉入幽深古井中一般，冷得難受。
今日哥哥殿試完畢，青芷給哥哥安排了嬌豔的清倌人伺候，原本覺得自己一定會很欣慰的，可是不知為何，她還是難受了。
這種感覺青芷並不陌生。
前世的時候，趙瑜決定迎娶李雨岫，她就是這樣默默在玫瑰園坐到了半夜。
後來趙瑜不停地納新人，英親王府後院環肥燕瘦美女環繞，青芷漸漸也就適應了。
對，總會適應的。
想到這裏，青芷苦笑了一下。
今夜沒有月亮，花園沒有燈，光線愈發暗淡。
青芷正想著心事，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心裏一驚，忙大聲道：“誰？”
“青芷，是我。”是哥哥的聲音。
青芷心裏一鬆，很快又提了上來：“哥哥，你怎麼沒在外書房陪蔡羽他們？”
鍾佳霖緩步走了過來，在青芷麵前停住了腳步，似漫不經心一般道：“我嫌他們吵得慌，讓他們帶著琴師和歌姬回自己住處鬧去了！”
青芷一顆心似浸入了溫潤的春水之中，暖洋洋的舒適極了。
她仰首看著鍾佳霖，聲音微顫：“那我給你請的那位歌姬呢？”
“我不好那個，”鍾佳霖看向夜色中青芷光潔的小臉和寶光璀璨的大眼睛，語氣平靜，“有些晚了，咱們也回去歇下吧！”
青芷喜滋滋答應了一聲，正要扶著欄杆起來，卻“唉喲”了一聲沒站起來。
鍾佳霖忙湊近道：“怎麼了？”
青芷聲音裏不由自主有些撒嬌的意味：“哥哥，我腿麻了......”
鍾佳霖輕笑一聲：“我背你回去吧！”
夜色深重，花香馥鬱。
青芷趴在鍾佳霖背上，湊到鍾佳霖頸後嗅了嗅，忽然道：“哥哥，我喜歡聞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鍾佳霖微微笑了，柔聲道：“你喜歡聞就多聞唄！”
青芷從善如流，湊過去用力吸了一口，故作陶醉道：“嗯，童男子的體香，果真與眾不同啊！”
鍾佳霖：“......”
夜色中，他的臉有些熱，心卻有些甜，腳步愈發輕快，速度卻慢了下來。
他想背著背上這個人，慢慢走，慢慢走，走過這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