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不信,伸手就抓住了葉宋的另隻手臂,道:“是不是他又拿什麼來強迫你?即使是這樣的選擇也不會是你心甘情願的。我說過,我回來了,我會好好守護你,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你委屈你,就算站在你麵前的人是皇上,你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現在也完全不用害怕他!”
葉宋仰了仰下巴,抽回了手臂,道:“賢王多慮了,我也還沒柔弱到需要你來守護的地步。現在我也沒有被強迫也沒有受委屈,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在意個什麼勁兒。”
蘇靜深吸兩口氣,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便直截了當地問了一句:“還去看煙花麼?”
葉宋一怔,道:“這個時候煙花都快結束了吧,就不去了。”
蘇靜退離了一步,微微笑著看著葉宋和蘇若清,隻是眼裏空洞得沒有任何情緒,道:“那好。”說完後轉身便離開,手上拿著的酒被他隨手揚臂往側邊牆壁上摔去,隻聽“砰”地一下,酒水四濺,支離破碎。還有那買來的點心,被他手指一鬆,就丟落在了地麵上。
葉宋皺著眉頭,看著地上的酒漬和那包點心,說不出來心中什麼感覺。蘇若清注意到她神色的複雜,拉了拉葉宋道:“我們也走吧。”
但葉宋卻站在原地未動。她再一次掙了掙雙手,見蘇若清還沒肯鬆開,便道:“放手,我可以自己走。”
等到重新走回街道時,外麵的煙花會的確是接近尾聲了,河道那邊看煙花的人漸漸散了。葉宋和蘇若清一起,坐在高高的屋頂上,頭頂繁星似乎觸手可得。她支著下巴,眯著雙眼久久凝視著夜空中易冷的煙花殘沫,又低頭看著下麵人們載興而歸,一直沉默。
直到行人都快走光了,葉宋才開口道:“蘇若清,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眼睛看到的不是全部,耳朵聽到的不是全部,你若有心隱藏,就連我用心感受到的也不是全部。什麼是真實,什麼又是完整?”
“這世上,沒有哪個人真實完整得隻有單一一麵的。有的黑,有的白。可是純粹的白不能容納一絲灰暗的雜質,純粹的黑裏卻能融合白,能融合一切色彩。”蘇若清迎風道,“我的身份和職責,注定我隻能是純粹的黑,隻不過展示在你麵前的隻是那麵白。”
葉宋沒有再問。因為她想她明白了。蘇若清能夠安然無恙且將北夏治理到今天,僅僅是靠她所了解的那麵白,是遠遠不夠的。政壇、朝堂這個波橘雲詭的染缸,必然把他的人性染得五顏六色。
隻是,倘若一開始,蘇若清對她所展示的不僅僅那麵白,而是一個完整的他,可能就不會有現在這樣大的落差。然而那樣,當時葉宋還會愛上蘇若清嗎?
誰也不知道答案。
當天晚上,葉宋很晚才回去。蘇若清一直跟在她身邊,直到親眼看著她進家門了,才放心往回走,臨走前不放心又回頭叮囑葉宋:“這段時間你盡量不要一個人出門,今晚的事我會查個水落石出。”葉宋回房,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一直到天明。既然蘇若清要插手殺手的事,那就根本用不著她擔心了,於是她也沒多想殺手的事情,隻眼前浮現的一會兒是蘇若清救她於危難之中、在小巷裏深吻她時的情景,一會兒又是廚房裏她和蘇靜你躲我追鬧得雞飛狗跳時的情景,還有蘇靜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要約她去看煙花。
蘇若清回到宮裏時,寢宮裏的燈尚十分明亮。他沐浴之後,換了一身舒服的睡袍,招了歸已入寢殿,抬手就遞了一枚玉佩到歸已手上,道:“派人去查,這玉佩的底細,究竟是何殺手組織。殺手成員、幕後主使,朕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歸已領命下去。蘇若清便坐在長桌旁簡單處理一下白日裏沒有弄完的奏折,不一會兒就有公公上前送了一杯參茶,並道:“皇上,如意宮裏的李妃娘娘過來了,是否要宣她覲見?”
蘇若清手執玉毫,指節有力,筆下生花,不斷地遊走於奏折之上,眼皮也沒動一下,淡淡道:“她來作甚?”
公公道:“回皇上,聽如意宮裏的人說,今夜宮宴以後,李妃娘娘一直未曾歇息。今日始從冷宮出來,不得見過皇上一麵,徹夜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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