狨狄可汗道:“孤怎會是那樣的人,姐夫未免把孤想得太過卑鄙了吧。”可汗這樣說著,想了想,就又道,“對了孤想起來了,前些日子姐夫的手臂受傷了,為了給姐夫止痛,用了一些沉粟。可能姐夫不知道那是什麼藥,有止痛的效果,同時也伴隨著毒性。孤忘記提醒姐夫了,用了沉粟之後萬不能劇烈運動,否則毒性會在血液中迅速擴散,變成劇毒的。”
百裏明姝臉色在火光之下變得慘白,葉修嘴角的血一直流個不停,她的心也似沉入了無邊無際的水裏,兜頭一涼,直直涼透到了骨髓。她抱著葉修,衝邊上的人吼道:“都還傻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找太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們統統陪葬!”
狨狄可汗慢悠悠道:“姐姐,你以什麼樣的身份命令這皇宮裏的人呢,是狨狄的普通老百姓,還是狨狄的長公主?”
百裏明姝咬牙直勾勾地看著可汗,道:“我是狨狄的長公主。”
可汗忽地一笑,道:“還不快照公主之令,請太醫來,若是駙馬有個差池,孤拿你們是問。”
百裏明姝現在明白了,打從一開始狨狄可汗就沒打算同意她脫離皇室,他隻是用了緩兵之計把她引回狨狄來,或者準確地說,是把葉修引到了狨狄來。現在他達成目的了。
葉修被抬回了寢宮,太醫們跟隨著一起,幫葉修壓製毒性。
百裏明姝留在原地未去,可汗問道:“姐姐,姐夫中毒了你不用跟著一起去看看嗎?”
百裏明姝緩緩起身走到可汗麵前,這位胞弟比她還矮兩分的樣子,個頭不是狨狄男人那麼結實壯碩,但渾身都透著一股算計狡猾的氣息,他眼裏的笑意讓百裏明姝怒火蹭蹭蹭直長。
突然,百裏明姝眼神一厲,似雷鳴閃電一樣,揚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用力往可汗臉上甩了一巴掌,那力道之重清晰醒耳,愣是讓他臉上原本的笑容僵了一半。
百裏明姝道:“我不僅是狨狄的長公主,我還是你姐。有種的話,直接放馬過來,我若是怕你,我就不叫百裏明姝!你膽敢再動他一根毫毛,我便讓你腸子都悔青!不信你試試。”
留下這句話以後,百裏明姝揚長而去。
狨狄可汗在她身後咬牙切齒道:“為了敵國的一個男人,你敢背叛狨狄的話,你就不配流著狨狄皇室的血!”
百裏明姝身形一頓,半回頭側著藍色的眼眸冷眼看著他,道:“那正好,我早就厭倦了你,你也沒把我當成你的親人,你隻把我當成你戰爭的工具。以後,你別怪我六親不認。”
將軍府的除夕夜十分熱鬧,到處都掛著紅紅火火的燈籠,天氣雖然冷,府裏的下人們進進出出忙得不亦樂乎。葉宋還特許他們忙完了今晚,可以放兩天假,晚上去街上看煙火,明天初一回家探親等等,都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時間。因而府裏的下人們,興致十分高昂。
應姑娘和葉青早已忍耐不住了,雙雙蹲在雪地裏堆雪人兒。英姑娘膽兒也特大,下午的時候就去街上買了許多的小鞭炮回來,在院子你弄得火樹銀花,劈裏啪啦地響。
膳廳裏準備好了許許多多的食材,還有幾隻熬好了濃湯的火鍋,在火的烘烤下正翻滾沸騰,散發出濃鬱的香氣。
葉宋請了大家夥來家裏過除夕夜、吃火鍋。有好吃的,劉刖他們豈能缺席,準時地踩著飯點兒來。
最後一個走進大門口的人,是蘇靜。他身披飛雪,墨色的發髻挽在左側肩膀上方,發絲流瀉在他的紫衣白裘上,他雪中漫步,仿佛帶了一束幽幽的梅香而來。
葉宋臉上沒有什麼起伏,靠在回廊上靜靜地看著他。待他緩步走上台階了,才開口道:“我記得我沒有請你來。”
“我請的我請的!”英姑娘適時地幫蘇靜回答道。
蘇靜微微笑說:“一個人過年不熱鬧,便來蹭一頓火鍋吃。二小姐應該不差我一雙筷子吧。”
葉宋道:“我記得皇宮裏應該有宮晏,那裏比這裏熱鬧。”
“可我不想去那裏。”說著自己就抬腳進去了膳廳。
吃火鍋的氣氛很好,但凡有上來給葉宋敬酒的她都來者不拒,喝酒比一個大老爺們兒還能喝,喝酒的動作豪爽又瀟灑。蘇靜坐她旁邊,後來趁她不注意時悄悄往酒裏摻了許多清水,她自以為千杯不醉,到後麵越喝越寡淡越喝越沒勁,幹脆不喝了,一個勁兒地悶頭吃肉。
熏熏然時,葉宋坐到外麵的回廊上吹著冷風,膳廳裏一派熱鬧喧嘩。她安靜地靠著廊柱,閉著眼睛,呼吸之間是一團團白霧,因為喝酒的緣故嘴唇卻十分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