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頭繃得很緊,緊得發痛。看著葉宋的那雙桃花眼,雙眸赤紅。他不斷地往葉宋身上輸送真氣,即使自己精疲力竭也無法停下來,咬牙低喃道:“葉宋,你不能離開我……就算這輩子我無法擁有你,我也不能讓你就這麼離開……我求你醒醒,我承認這都是我的錯,害你受傷都是我的錯,隻要你起來,要我承受多少箭我都願意,萬箭穿心我也願意!”
終究,葉宋是沒有回答他。
倘若她聽到了,一定會很感動的吧。可惜,她聽不到了。蘇靜顫手去摸她的脈搏,沒有了,貼耳放在她心口聽她心跳,也沒有了。
一切都沒有了。
他抱著葉宋,頭埋進她懷中,坐了很久。他幾乎都已經忘了,自己還活著。
後來,後方傳來馬蹄聲響。蘇靜都沒有任何反應,直到馬蹄聲越來越近了,那聲音就像是踏在蘇靜的腦子裏一樣,一踢一噠,震得他腦仁翻來滾去地疼,仿佛要裂開了一樣。
蘇靜緩緩循著聲音側頭看去,隻見夜色之下一人騎著馬正匆匆往這邊追來。一瞬間,他周身的戾氣暴漲,低頭看了一眼葉宋,俯頭在她唇邊落下最輕柔的一個吻,隨後將她輕輕地放在草地上,道:“你等我,很快我便回來。我不會離開你的。”
站起來時,烏雲散開,頭頂有熹微的月色。他抬起眼簾時,眼裏漸漸爬上鮮紅的血絲。
待那馬還未跑近,離他三丈有餘時,他空手一握,百折劍從袖中滑落出來,揚臂一揮,便精準地射了出去,力道之大,十分霸氣,直直沒入到馬腹之中,從馬腹的另一邊飛脫出來,刮起一片血霧。
馬兒吃痛鳴叫,揚起馬蹄,隨後無力支撐便倒向一邊。馬背上的男人見此一驚,隨即反應還算迅速,立刻點足飛身而起,落在一旁的地麵上。隻是還不等他反應,下一瞬蘇靜便似鬼魅一樣朝他衝了過來,速度快得恍若月色下的一抹幻影,眨眼的功夫就至眼前,滿身殺氣。
他揚手便對那人展開攻擊,即便是空手,卻招招斃命。對方用的是一杆長槍,槍法精準獨到十分嫻熟,可是幾招之間卻不是蘇靜的對手,被蘇靜逼得節節後退,最終長槍亦被蘇靜節節折斷,對方一慌,已被蘇靜奪得槍頭,反手用那長槍槍頭就朝他的喉嚨刺去。
對方當即失聲道:“王爺!”
那槍頭,鋒利的尖將將劃破對方的皮膚,沁出殷紅的血,而後生生止住。
蘇靜滿身張狂未減,他眼前隻出現一個猩紅的輪廓身影,根本看不清對方是誰。此刻他心中,怒血沸騰,恨不能殺盡天下人,國家的滅亡與長存跟他無關,百姓的生與死跟他無關,他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守不住,談什麼去守護家國天下!
因而,他能在這樣至關重要的時刻停下手裏的動作,可知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氣和意誌力。
蘇靜的發散落在肩頭,已經趨於癲狂了。腦子痛得厲害,他晃了晃頭,仍舊是看不清對方的麵容,便聲音冰冷低沉地問:“你是誰?”
對方道:“王爺,我是陳明光。”
陳明光是誰?蘇靜腦子裏模糊有個印象,似乎覺得有些熟悉。他腦海中唯一浮現出的畫麵就是,已經記不清是多久以前,他送給葉宋一枚令牌,在暗中悄悄地看著葉宋拿著他的令牌進去一座別宮。而負責看守宮門的,便是一位年輕的將軍。
他分不清是敵是友,唯一能分辨善惡的,就是看他與葉宋的世界有沒有聯係。有,那便是善意的;沒有,那便是惡意的。
最終,蘇靜似看著陳明光,又似沒有看著他,眼裏的血絲十分滲人,思緒似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陳明光見狀覺得不妙,還好蘇靜拿著槍頭的手鬆了鬆,慢慢撤離了陳明光的脖子。陳明光擔心道:“王爺,你沒事吧?”他不是沒聽說過蘇靜受傷的事情,而今看來,不可大意。
蘇靜緩了緩,腦門鬆懈了些許,頭疼得厲害,不由伸手扶著額頭,道:“我沒事。”
陳明光便道:“屬下見王爺和二小姐往這頭走了,後有不少追兵,放心不下,便掉頭抄近路趕來。此地不宜久留,不久之後敵兵一定會找到這裏來,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吧。”他四顧了一下,問,“二小姐呢?”
蘇靜一愣,呢喃了一句“阿宋……”,隨後轉身便朝那處草地跑去。陳明光在後麵定睛一看,渾身震住,瞠了瞠雙目,腳底發涼。
陳明光走上前去,看見蘇靜溫柔地把葉宋抱起,在她額頭上吻了又吻,說著輕聲細語,仿佛葉宋睡著了一般。但是葉宋的臉色,比月色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