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
許沁看到那個被救出的女生,走過去:“你有沒有受傷?”
對方衝了一臉的水,睫毛膏全花了,搖搖頭:“隻是被燙到,不是很要緊。”
許沁檢查了她的手臂,說:“不嚴重,自己去藥店買藥就行。”
說話間,火很快滅了。
宋焰嗓音嘶啞,衝外頭喊了聲:“關閘。”
外觀群眾像得了指令,一個接一個迅速傳話:
“關閘。”
“關閘。”
幾番傳遞,離消防栓最近的一個男人關了閘門。
室內一片狼藉,地上黑水直流。
宋焰從頭到腳都是黑灰,他拆下水槍,拿管子裏的水胡亂洗了把臉,開始收水帶。
許沁立刻過去,上下看他:“你有沒有受傷?”
宋焰直接從她身邊走過,目不斜視。
許沁頓在原地。她的麵前一片漆黑景象,水濕噠噠地覆蓋著燒焦的屋子,多狼狽。
她終於還是回頭——圍觀的人群一路跟著宋焰走,讚歎,感激,但那男人顯然今天心情很差,把他們也都當空氣,熟視無睹,充耳不聞,隻顧著收水帶。
有幾個女生遞紙巾讓他擦擦臉上的水和衣服上的灰,他倒是沒拒絕好意,接過了路人的紙巾。
宋焰很快把水帶水槍恢複原樣,卷好了放回消防栓。
商場的管理人員也趕來,拉著他不停道謝。
宋焰冷冷反問一句:“你們商場的消防警報沒問題?”
負責人當場噤聲,想把他拉到一旁單獨談,無奈圍觀人員太多,而四溪地消防中隊已經趕來。
宋焰跟四溪地的同事快速交接了,一句多餘的話也不留,走了。
人們還圍在商場各層的欄杆邊看他,目送他離開。
許沁獨自沉默地進了觀光直梯,看見宋焰站在扶梯上漸漸往下,依舊站得筆直,下頜緊咬,這一次,目光看著視線微下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麼。
直梯下得很快,突然就沉入地下負層,許沁毫無準備,宋焰便消失在了視線裏。
……
宋焰下到一樓,走出天景,給四溪地消防大隊審檢科打電話,開門見山:
“四溪地soho消防驗收的時候,隊裏有人收錢了?”
那邊噤了噤:“怎麼說?”
“商場裏的消防警報,趁早再來核驗。”宋焰道,“至於你們那些黑路子,意思意思得了,注意點分寸,出了大事兒你們全得玩完兒。”
那頭沉默半晌,小聲:“過段時間去檢——”
“盡早。他媽的別把底下人的命不當回事兒。”宋焰掛了電話。
消防檢驗和火災預防都由上頭負責,輕鬆,路子多;底下的人火裏來火裏去,不收那份黑心錢,卻得為那份黑心背鍋送命,真他媽諷刺。
他走進商場旋轉門,從反光的玻璃上看見自己臉色很差,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電話再度響起,是李萌打來的。
宋焰還心想四溪地這頭這麼快就跟十裏台告狀了,正愁沒地兒泄火要懟回去呢,結果卻是關於他調崗升職的事。
前兩年,支隊的大隊的都數次考慮過提拔宋焰,他都以自己手下官兵年紀太輕火場經驗不夠再多帶兩年為由拒絕。
畢竟消防這塊但凡家裏有點兒門路的兵都不願來,全想方設法轉走了,分來幹這個的真真都是最苦的外地孩子。人員一斷層,十八.九歲的小兵都能送來進火場,宋焰心不夠硬,放不下那群小毛孩兒,一直拖著。
今年卻主動提交了申請。
“政審通過了,職位雖然預批了,但要等明年公示。還得在原崗待著。”李萌說,“以前就有機會,你不肯,非要混一線,說我們官僚主義,現在突然想通了?”
宋焰隻道:“到年紀了。”
李萌琢磨半刻,問:“不是為她吧?”好幾月前,可不就是重新遇上許沁的時候。
宋焰無端煩躁,眉心狠皺:“跟她沒關係。”
李萌聽他是真火氣大,嚇了一跳,立即改口:“好好準備,政委可是個好位置,過幾年沒準能進七局。”
“謝了。”宋焰沒心思聊天,掛了電話。
……
十裏台消防中隊的全體官兵一連數天如履寒冰,他們的宋隊長自休假歸來,整個人都不對了。
一張臉冷罩冰霜,周身自帶寒氣,看誰眼神都能在對方身上刺個洞出來。訓練時也怎麼高強度怎麼來,體能,技能,基礎……跟上了發條不會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