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旨上不過寥寥數語,卻聽得眾大臣驚呼連連。
“哀家承蒙先祖爺及先帝信任,感上蒼眷待,賜一身博學慧眼,惜疾病纏身,於國事,力不從心,恐不多時。皇上年幼尚不能自理朝政,防駕鶴遠走,無人輔佐,亦念秦王為先帝長兄,俊秀篤學,恪勤益懋,有百龍之智,實乃我北涼之福。谘爾秦王慕言為攝政王,內閣首輔鳳知名為攝政大臣,輔佐幼帝,共榮北涼之山。”
這...這太後是要撂挑子不幹了?太突然,事先一點預兆都沒有啊。
新一番的聚首討論又在大殿之中沸沸揚揚的響了起來,無疑不是以太後的病況及秦王何時歸朝為主。
鳳知名站在原地負手而立,擰著眉頭思忖了一會兒。
忽而,他眉角一挑,無聲笑了笑。
安兒這步棋走的甚是高明。
懿旨已頒,秦王隻有兩條路可選,一:從叛軍手中被救出回京做攝政王輔佐幼帝,但是太後病重在後宮修養,這也說明她病好後還會垂簾聽政。
大權仍舊掌握在她手中。而且,把秦王弄到眼皮子底下,再翻什麼浪花,他們也可及時采取行動,不至於倆眼一抹黑,什麼都做不得。
二來:既然打著秦王深陷敵軍的幌子,那麼秦王救不出來,隻能說明已經死了。人都死了,除非是造反,否則再也不可能名正言順的登基為帝。
管他深入虎穴是真是假,反正懿旨是真的。要麼回來,要麼以後永遠都別想回來。秦王這回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鳳知名想通後,心情頗為愉快的打道回府了。
安兒雖然走了步險棋,可效果絕對是空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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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辰時,鳳鸞之已經由著紫鳶伺候著梳洗完畢。她一邊整理包裹一邊問:“哀家交代你的事可都聽明白了?”
紫鳶紅著眼,鼻翼一動一動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的往出蹦,抽泣著道:“奴婢記住了。第一:任何人來探病都不讓見,硬闖者,殺無赦。二:小姐走後,未央宮的一切日常照舊,但是必須去太醫院大量的抓藥,製造出小姐生病的假象。三:繼續調查之前伺候皇上仍舊留在宮內的宮人宮女,切記小心,不能打草驚蛇,重點排查已故之人。四:...四是什麼奴婢忘了,嗚嗚嗚,小姐您就不能帶著我一起走麼?以前您走哪兒都帶著我的。”
鳳鸞之手上的動作一頓,好笑的伸手戳了下她的腦門。
提醒道:“四:不準哭哭啼啼,像什麼話?哀家又不是不回來了。”
“可是小姐也不必親自去尋皇上啊,既然您已猜到他在何處,送封信去,派人送回來不就好了?”
鳳鸞之無奈的歎了口氣,伸手從她袖袋中掏出娟帕遞給了她。
“萬事若能用一句‘不就好了’那就真的好了,哪有那麼簡單的事?皇上哪怕年紀再小也是皇上,對於他的命令,那是聖旨。除了哀家,誰也帶不回他。”
鳳鸞之很少耐著性子解釋什麼,今兒說這些,無非是因為沈辭還賴在未央宮內不走,她需得把話說清楚,免得他拖後腿的不讓她獨自一人前往。
畢竟這一次她錯失了先機,躲在暗處的敵人正親等著她入網,一人再去尋慕涼傾風險極大。
可她沒時間可以耽擱。
從顧麒麟的口中便知曉顧祥賀怕是早已設計好,想必不出三日皇上失蹤的消息就會傳遍大街小巷,到那時,國無君,亂世起,百姓們人心惶惶,顧祥賀煽動民眾給她扣的罪名絕不會少。
鳳鸞之又對著一臉事不關己的沈辭交代道:“沈大人既然已經退燒,待天黑之後也盡早離宮,望月苑既然出了這麼大的紕漏,想必肯定是出了內賊,你的罪待哀家回來後再治。現如今,你得替哀家擋著欲來探聽皇上虛實的人,至少拖到哀家把人帶回來。”
沈辭‘嗯啊’的應著,臉上仍舊掛著笑,一副凡是不上心吊兒郎當的痞氣模樣。
“安兒莫擔心,那院子我定會讓人護成銅牆鐵壁,固若金湯,連隻蒼蠅都甭想飛進去。”
鳳鸞之刮了他一眼。
忍不住腹誹了一句:厚臉皮的玩應兒。
紫鳶沒注意倆人眉眼中的電光火石,仍舊努力爭取著。
“可是小姐的身子虛著呢,您又急著趕路,定不會好好休息,奴婢跟著,至少有個人照看您啊。”
“好了紫鳶。”鳳鸞之的口氣頗重。這丫頭,你若是不厲聲言辭,她是當真會墨叨個沒完。
“哀家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你把家看好比什麼都重要。”
鳳鸞之也懶得管沈辭,收拾妥當後便就直接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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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了宮後,鳳鸞之換了身男子的玄色緊身衣,將頭發高高束起紮成一個馬尾,戴著編織的鬥笠,一路策馬狂奔。此間未有一刻停歇,實在餓急了便從包裹中掏出個包子對付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