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焰轉過身來,看向她,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兩人站在上午的陽光裏,望著對方,身邊人來人往。
宋焰:“有事?”
許沁:“好久不見。”
宋焰眯著眼,似乎認真地回憶一下了,說:“是挺久的。”
許沁問:“過得怎麼樣?”
宋焰:“挺好。你呢?”
許沁看著他的眼睛,輕聲答:“不好。”
宋焰臉上笑容定住,他研判地觀察著她的臉,半秒後,極淡地彎了彎唇,表情好似看穿了她求同情的把戲。
他說:“哦。還有別的事?”
他顯然不關心,也沒心思跟她兜兜轉轉。
許沁卻也不尷尬,淡定得一如平常,說:“剛才的事,謝謝你。”
宋焰客氣說:“我是為了我弟兄。”
許沁點點頭,禮貌說:“還有上次……”
“許沁。”宋焰打斷,黑色的眼睛盯著她,看穿了她的彎彎繞繞和磨磨蹭蹭,“你到底想說什麼?”
許沁:“有時間喝杯咖啡。”
宋焰盯著她半晌,再度奇怪地笑了一下,其中的譏誚毫不掩飾。
許沁覺得此刻她應該臉如火燒,但她感覺不到一絲羞恥,依然開口:“可以嗎?”
“挺忙的。”宋焰稍稍傾身,拉近和她的距離了,下巴微微一挑,說,“排隊。”
許沁臉上風波不動。
宋焰直起身:“到號了叫你。”
他走了。
痛痛快快,不回頭。
許沁站在原地,眯眼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口,轉身進了醫院。
進門碰上120中心的同事,許沁問:“剛才有跟消防一道出車的嗎?”
“有啊,去了四輛車。”同事回答。
“民眾傷了很多?為什麼受傷的消防員沒有醫護人員救治,後邊甚至沒車留在現場?”
“哎,別提了。本來有車留在現場的,幾個輕傷的平民處理過就好了,可非說不能呼吸,要全身檢查,吵著鬧著要來醫院,我們也沒辦法。”
許沁沒再多問,換了衣服下班了。
……
許沁一覺醒來,離上班時間還有三個多小時。她叫了份外賣坐在陽台上,看見高樓大廈中央一方矮矮平平的街區——五芳街。
一片紅牆白瓦間,不久前燒掉的那塊還是黑黢黢的。
許沁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麼,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就到了路口。
走進五芳街,瞬間從繁華都市墜入熱鬧小鎮,青石板巷,磚瓦民居,閣樓上的風鈴丁丁作響。
她經過裁縫鋪子,聽見縫紉機吱吱呀呀飛速踩動,聽見布匹撕裂,針線崩斷;她經過香料鋪子,老板娘和夥計們在門口站一排,拿篩子抖著八角茴香,篩香料,她聽見香料如齊整的千軍萬馬在竹篩中奔騰,唰——唰——;她經過理發鋪子,剃頭師傅手中的剃刀吱吱燙著開水,一反手,在銅水盆邊沿上摩擦,她聽見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她經過小飯館,滿臉油光的廚師蕩著鐵鍋,她聽見鍋鏟翻動,瓢盆叮當;她經過豬肉鋪子,聽見老板磨刀霍霍;經過蔬菜店,聽見賣菜姑娘灑水陣陣;經過米鋪,零食鋪……聽見大人們討價還價,鄰裏間八卦喧嘩,小孩們嘰嘰喳喳。
空氣裏彌漫著布料香,香料香,洗發水味,飯菜味,還有一樹橘葉香,從高高的樹梢晃晃悠悠飄蕩到巷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