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焰埋著頭:“嗯。”
小北和小西瞪大眼睛,麵麵相覷,不會吧?等清理完,消了毒,還要上藥縫針,得多疼啊。
許沁沒多勸,繼續手術。
然而,不知為何,這次手術變得和以往不一樣了。
每一次把工具伸進傷口,他背部肌肉因疼痛而緊繃的微顫都會順著她小手指的指尖撞進她心裏,一顫,一顫,有了生命。
好似光腳走在浴室,每走一步,都細微地觸一道電。
清晰地提醒著她:她麵前是一個活生生的有痛感的人,而不是麻痹了知覺的昏迷的工作對象。
每一步都觸麻到心間,讓她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要營造這種效果。
到最後收尾的縫針階段,小西和小北的輔助工作已完畢,小西兜裏的手機不停震動,她拿起來看一眼,臉色突變,捅了捅小南。兩人眼神交流了一陣,很快就跑出去了。
許沁也沒管她們。她們自有分寸,不是十萬火急的事不會這麼跑開。急診科天天都是特例,也不能按常規來出牌。
手術間裏隻剩下許沁和宋焰兩人,一室安靜,靜得仿佛能聽到縫合線從皮膚組織下穿過的聲音。
許沁自己都沒意識到,口罩下,她呼吸出來的空氣凝結成了一顆顆的水珠。她額頭上也泌出了一層蒙蒙的細汗。
她熟練而緩慢地操作著持針鉗,忽而開口:“醒著?”
宋焰:“嗯。”
顯然沒心思和她聊天。
兩人又無話了。
隻有他背上的肌肉隨著她指尖的針線,突突一下,碰觸著她的指尖。
她看他一眼,他鬢角全是汗,沾濕了碎發。他一直強忍著痛。
許沁垂下眸,說:“今天在湖裏,謝謝你。”
宋焰嗓音散漫,從手臂間傳來,不太清晰:“工作職責。”
許沁問:“剛才在移動病床前拉我,也是工作職責?”
宋焰一動不動,沒有即刻回答。
小小的空間裏,令人壓抑的沉默。
許沁從容地剪了線,說:“好了。”腳尖輕輕一蹬,椅子滑開一小段距離,“回答我。”
宋焰一身濕汗,坐起身,語氣終於隱忍了惱意:“許沁,你想幹什麼?”
許沁:“什麼?”
宋焰直視她的眼睛:“莫名其妙跑去我家求和好,你想幹什麼?嗯?和好,”他諷刺一笑,帶著鄙夷,“你想清楚了沒就來說和好?”
許沁盯著他,黑眼睛筆直而用力。他頓感窩火,大手摸上她的臉,一把扯下她的口罩:“你想怎麼和好,嗯?陪你玩,玩夠了再一腳蹬開。你想幹什麼?跟這麼瞎鬧有意思嗎你?問你,有意思嗎?”
許沁渾身的刺都被他激出來了,“嗬”地冷笑出一聲,針鋒相對道:“你有意思嗎?早把我忘了你管我想幹什麼?車骨斷了,你推我幹什麼——”
“這是工作!”宋焰惱火地打斷她的話。
許沁反唇相譏:“在病床前拉我也是?!”
這句話嗆死了宋焰。
宋焰抿緊唇,一瞬不眨直勾勾盯著許沁,臉上寫滿怒意。
許沁:“怎麼不回答了?說啊。”
他咬著牙,依是不回答。
他驟然而頑固的沉默將她逼得氣急,反笑,步步緊逼,不肯相讓:“不敢說了?在移動病床前拉我,也是工作職責?”
“不是。”宋焰看著她,終於說。
“那是什麼?”她還不肯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