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薛庭儴還是沒拗過招兒,也是實在想女兒了,招了兩個人回來。
是的,兩個人。
寧寧個沒心沒肺的,回來後就拉著娘的手說體己話去了。那不速之客被她扔在腦勺後麵,臉都氣黑了。
薛庭儴看到這一幕,別提多高興了。
高興完,還是生氣。
他滿眼嫌棄地看著對方“你還不回去,杵這兒幹啥”
某人低著頭不做聲。
薛庭儴吃了對方多年的幹醋,每次提起來就要吃上一吃,雖然他知道這人看似冰冷,實則是個君子,當年也救過招兒幾回,不然他們夫妻二人將會天人永隔,也不會有後麵兩個孩子。
而他後來明明有機會幹出些事來,卻從沒做出什麼。
可他就是見不慣這個人。
尤其看見對方難得的低姿態,他越發惡形惡狀“我薛家乃是書香門第,你沒有功名,不行”
“我女兒生得貌美如花,你長得太醜,不行”
“我女兒家財萬貫,你一個吃死俸祿,太窮了,不行”
“我女兒比你小這麼多,你以後早死了,她要當寡婦,所以還是不行”
門後麵,寧寧掙著要出來,被招兒死死拉住了。
這時,那個一直很沉默的男人說話了。
“我會努力的活到她後麵,一定不讓她當寡婦。”
寧寧捂著嘴,哭了起來。
高大的男子掀起袍子下擺,跪了下來“嶽父,請把寧寧交給我,我一定會對她好。”
冬日的天,向來亮得晚。
可有了雪就不一樣,哪怕是夜裏,順著窗子往外看,也能看見一片白光。
屋裏的地龍燒得正暖和,也因此被褥也是輕薄的。
魯王早就醒了,卻是舍不得的動,感受著那片馨軟。
被窩裏的人動了一下,就又往下鑽去。
成親以後,魯王才知道她睡覺有這種習慣。蜷得像個蝦仁兒,把頭臉都藏在被子裏,總是讓人擔憂她會被自己悶死。
所以魯王夜裏睡覺格外警醒,時不時就要摸了摸她,把她往上拉一拉。後來索性把人抱在懷裏箍著,才能製止。
她起先掙紮不願,久了倒也習慣了。
每逢冬天的時候,無論他們在哪兒,總要回京一趟,就待在湯泉莊子裏,悠閑度過整個冬天。
自然少不了回京裏去,或是進宮,或是去薛家。
不過他那嶽父人越老越幼稚,總喜歡和他作對,漸漸他就不願去了。不過這家裏他說了不算數,還是得去。
躺了一回兒,魯王躺不住了,輕手輕腳爬起來。
她翻了個身,烏鴉鴉的長發露了出來,像最上等的緞子,他伸手撫了撫,才給她蓋好被子,套上衣裳起來了。
魯王一直有晨間練武的習慣,幾十年如一日。
現在越發勤勉了,甚至命人找了不少養生的秘訣,那五禽戲是他最近的新寵。
他那嶽父嘴太臭,見著他就咒他要早死,所以他一定得活得長長久久,到時候看打誰的臉。
魯王推開房門走出去,迎麵吹來一陣寒風,冰冷刺骨。
他衣裳單薄,卻絲毫不懼走了出去。先去找來鐵鍬,然後就鏟起院子裏的雪。
他一個人獨久了,慣是不喜歡人侍候,後來當了皇子封了王,還是這樣。寧寧起先不這樣,大抵是兩人處久了,也被他養成了習慣。不管兩人在哪兒,身邊也就一兩個下人,不叫的時候不出來。
等魯王將院子裏的雪鏟幹淨,身上也熱氣騰騰的。他這才將鐵鍬放了回去,順道去了廚房,燒了火,又洗了幾把米丟進去。
牆角的櫃子裏放了不少菜,都是最新鮮的,且洗好擇好。案板上,雞鴨魚肉一應肉食,也早就準備好了。
魯王打小就會自己做飯,也是嘴刁,吃不好那海盜窩裏的飯菜。那會兒他還小,海盜裏有個廚子,就跟在旁邊看著學,也就學會了。
人人都說莫堂主刀法好,沒人知道他刀法好是因為他跟廚子學的。也就是因為這,他素來不愛處理菜食這種瑣碎事,所以都是下人提前準備好拿來,他隻管做就好了。
他拿出一塊兒雞胸肉,又持起菜刀,隻見一陣讓人眼花繚亂的銀光閃過,雞肉變成了雞茸。
寧寧愛吃雞茸粥,除了配嶽母親手做的小醬菜,最好再來幾個餡兒鮮香可口的包子。
不拘什麼餡兒,所以他又隨手拿了幾把菜剁吧剁了,再拿出一塊兒肥瘦相間的肉剁成餡兒。
等調好味兒,醃製一會兒,這時他已經把醒好的麵團拿了出來。
他們兩個吃不了多少,所以魯王就包了一籠包子。
在鍋裏架上蒸籠,又在灶膛裏添了把柴,魯王便走了,自會有人看著火候。
寧寧醒來後,就看見身邊沒人。
不過也都習慣了,知道他一大早上閑不住。
她慢吞吞地穿了衣裳,隨意把秀發捋在耳後,便趿拉著繡鞋出去了。
掀開門簾子,外麵一片冰寒,幸好她剛起來,又有地龍,她很聰明地站在裏麵往外看。
地上有熱氣,自然凍不著,不然他又該氣了。
以前娘總說爹小氣兒多,其實寧寧覺得男人都這樣,什麼都能生氣,還得讓人哄。
她一手撐著簾子,靠在門框子往外看。
就見他一身單衣,衣襟微敞,露出裏麵虯結的肌肉,正認真地練著那勞什子五禽戲。
怪模怪樣,不如他耍劍好看,更不用說刀了。
寧寧最愛看他耍刀,簡直讓她眼花繚亂。
她看著他這模樣就冷,可看他卻是熱氣騰騰的。
嗯,肉眼可見的熱氣騰騰。
“醒了”其實眼角餘光早就瞅見了她,不過魯王還是等這一套練完,才出聲。
“嗯。”
“早飯已經做好了。”
“那我去端來。”說著,寧寧就要踏出門檻,卻被他給阻了。
“外麵冷,我去。”
不多時,他就端著一托盤的吃食回來了。
他去擦汗更衣,寧寧就擺桌子,剛擺好了,他就回來了。
每次寧寧見他動作如此之快,就懷疑他是不是這身衣裳就沒換過。魯王愛是穿些深色的,來來去去不是藍就是黑,寧寧這麼懷疑也不是沒道理。
“好吃,你手藝越來越好了。”
魯王嘴裏不說話,暗藍色的眸子裏卻是漫開一陣笑意。
“待會兒咱們回家一趟吧,我想紀哥兒了。”
紀哥兒是兩人唯一的兒子,今年方六歲。尋常跟外祖和外祖母過,因為爹娘都是不靠譜的。
其實也不是不靠譜,兩人整整在京裏待了三年,才時不時出去一趟。且時間極為短暫,都是兩三個月就回來了,也就今年出去得久了些,整整半年。
魯王其實不太想要這個孩子,總覺得和他搶了寧寧,占據了兩人的相處時光。也是他那嘴臭的嶽父嘴裏有毒,他總覺得時光很短暫,能節省一些是一些。
“不想去。”
寧寧眼裏漫出波光,笑了起來“怎麼還生氣著。”
魯王哼了哼“我肯定不讓你當寡婦。”
知道他計較這事,寧寧也不敢笑得太多,不然他又該氣了。
不過是一句話,他計較了這麼多年,寧寧又怎麼會漏下他為了這句話做出的點點滴滴。
“嗯,我知道,你肯定活在我後頭。你不是說過了嗎,我眼皮子淺,你若走在我前頭,我肯定哭慘了。”
最後魯王活到了九十八,在寧寧彌留的那段時間裏,他總是摟著她不停地對她說“我覺得那個夢,就是指引我來找你的,可惜我來晚了。若是有下輩子,我肯定會來早點,若是下輩子還有這個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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