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 是不打算讓我安生睡個覺了嗎?”葉致文裹好外衣, 看向屋外的黑影處。
他受的傷還未痊愈, 外表雖然看不出什麼,法力卻深受限製,所以直到魔族都來到他門口他才察覺到魔族的存在。
鬥法打不過,但氣勢不能輸,葉致文挺直腰杆, 佇立屋內:“既然來了, 不妨進屋一敘。”
話音剛落,一陣風吹開門扉, 屋內多了一人, 繞有興趣地打量著周圍裝飾:“道長過得這麼清苦,連件像樣的擺件都沒有。”
“不過都是些身外之物。”
“既然是身外之物, 就交與我手,我還能讓它有幾分用處,總比放在道長這閑置蒙塵好些。”
葉致文裝傻:“這屋內的東西,你看上哪件盡管拿去。”
初一嘴角僵硬,不想再與葉致文繞彎子,直言說:“你清楚我要的是什麼。”
葉致文繼續裝傻:“本小道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怎麼會清楚。”
初一氣笑:“我不會像他那樣,處處對你手下留情。真聰明的話就趕快識相點, 我不想在你這浪費這麼多時間。”
認命般歎息,葉致文看初一的眼神裏多出一份壯士斷腕的毅然決然:“隻要我死去,就沒人知道它的下落。”
初一嘲弄道:“怎麼, 這麼有把握?你藏東西的地方大抵逃不過這座山,你死了,沒你鎮在這裏,就憑你師父殘留下的道法,擋不住我。不過是麻煩點,多費些心力移平這座道觀。”
“那便讓我與它一同消散吧。無能之人,也沒存在的意義,不如一同歸去。”
“你……!”初一剛想問對方難道不在乎山上其他人性命,忽覺道觀已是人去樓空,隻剩下葉致文一人,“你把他們都支走了。”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你太大意,我不是你的對手,但。”隨著葉致文的話,屋子的門窗頃刻間同時封鎖,“加上師父留下的,我有信心將你困在這裏。”
“就憑你?也想造一個鎮魔之地,未免太過於自大。”初一不慌,淡定化為魔形,直接衝撞結界。
令他意外,結界絲毫不動。
初一這才肯好好正視葉致文,心思轉了又轉,不似先前那般囂張:“沒我相助,沒無弦琴相助,無言依舊有撼動天地的能力。你該困住的是他,而不是我。”
“我知道。”葉致文一邊笑一邊耗盡心神,“那琴,本是上古神器,隻可惜落入魔道之手,至白之琴一朝入魔,那便是至穢之物。有它,他如虎添翼;沒它,隻不過需要再勞心去尋一件稱心古器。”
眼看自己真要被困在此處,初一難得緊張起來,急道:“你既然知道,何必做這不劃算的買賣,拿你的命困住我,值嗎?”
“有靈氣的古器,哪有那麼好尋。”再者,程無言如此有把握重新撬開三界通道,皆是因為已摸尋出解開封印的琴音頻率,有靈氣、古器且還是樂器,符合這三點的上古遺物世上鮮有,但到那時,大概已有其他神族注意到程無言的所作所為,就不須自己操心。
他……終是自覺承擔不起守護人界的重任,他隻不過是一名仍有俗心的小道士,所求不過是守著這山,這人,安穩過完這一生。
師父贈與的蓮印在葉致文腳下緩緩盛開,初一本來還想著強行在葉致文完成之前將其抹殺,真動手時才發現滿山的靈氣和功德壓得他根本無法靠近葉致文,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同歸於盡般的自殺行為。
午靈山一夜傾塌,悄無聲息。
執燈趕來的時候,隻來得及護住葉致文最後一縷心魄,立在那看著原本的高山化為深坑,地下水溢出,清澈的水流逐漸填平凹陷。
他還在消化這裏發生何事,午靈山的異動驚擾方圓所有非人族的注意,不少在往這趕來。
程無言第一個趕到,他本就時刻關心午靈山的動靜,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的深潭,被驚得大腦空白三秒。
幾乎是咬牙擠出喉間的話語,問現場唯一的非人者:“這裏發生了什麼?!”
執燈早已收起心魄,一臉無辜地回看程無言:“我也不知道。看上去,像是午靈山山主隕落了。”
“開什麼玩笑,午靈山何時有山……”回過味,程無言瞪大瞳眸,“你是說,無須道長?”
執燈點頭。
“怎麼可能?!”幾乎是嘶吼出聲,程無言不能相信,“好端端的,為何會神形俱滅!”
鎮魔潭還未完全成型,潭底深處,初一聽到程無言隱隱約約的聲音,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程無言!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