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柏一路跌跌撞撞的奔跑了好幾日, 百裏雪也不得不跟了好幾日。祝柔遠遠的跟在後麵, 心情複雜。
桓城距離貝葉宗避世而居的小山頭有約莫一月的腳程, 但卷柏本來就心神驚疑不定, 唯恐道玄真人所言皆是真事,腳下步履倉促虛浮, 如此奔波月餘,卻才剛剛趕到之前遇到祝柔的小山村中。
但村子中竟然已經沒有任何人煙, 隻剩下被搶劫一空的村舍和被屠戮殆盡的村民。
就連膽小怕事的客棧老板, 竟然也被人一刀劈成兩段, 鮮血和內髒撒了一地,和泥土凝結在一起。
尚家的尚銘也被人一刀從背後劈死, 淒慘地曝屍荒野。
卷柏見到這種情景, 心中似乎終於有所觸動,停下了腳步。
百裏雪見狀,急忙趕上來, 正好扶著卷柏,勸說她不要如此擔心, 卻見她更加驚慌, 不等她說話, 又匆匆離開村子,往貝葉宗的方向搖搖晃晃的跑去。
百裏雪回頭看了一眼這整村被全部屠殺,不留任何活口的慘像,也隻能歎了口氣,甩甩袖子, 急忙去追卷柏了。
卷柏又如此磕磕絆絆的奔跑了一日,待到晚上十分,才終於站到了師門山頭的山腳下。
她在這塊地方待了十五年,這裏的一草一木,她都十分熟悉。
可是現在,她所熟悉的草木,已經完全不見,隻剩下光禿禿的山丘,透著荒涼。
羽清真人逆轉氣息引爆元神的靈氣仍舊殘留在山上,縈繞在卷柏周圍。
如果道玄真人說的是真的,如果她師父真的已經……
卷柏紅了眼眶,眼淚打轉,但她搖搖頭,似是偏要自我安慰似的輕聲說道:“不會的,師父一定沒事的。”
百裏雪站在她身旁,卻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此處殘餘的些許靈氣還帶著羽清真人獨有的氣息,若是人還活著,靈氣怎麼可能逸散到山腳來。
卷柏終於邁動腳步,往山上去了。
可她不肯相信道玄真人的話,哪怕羽靜的屍首和她身側的那隻白鷺已經引入眼簾。她卻還是不願意相信,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也許是師父故意要讓她著急吧,她總是想著把所有事情都扔給師姐,師父早就說過她很多次。
每次她都是撒著嬌糊弄過去,也許師父終於不願意再那樣放縱她了,所以才會這樣吧。
一定是這樣吧。
可是衝入鼻尖的血腥氣息,還有那隻白鷺旁邊掉落的掌門玉佩,都清晰的告訴卷柏,這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為什麼……
卷柏踉蹌的走到羽靜的屍首旁,將羽靜的頭顱從一旁捧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到羽靜的脖頸上,輕聲呼喚:“師姐,我回來了。”
沒有回應,人死如燈滅。周圍一片寂靜,隻有微風吹過的沙沙聲。
可卷柏卻仍舊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她輕輕推了推羽靜,繼續呼喚:“師姐,我回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真的回來了……”
百裏雪見到她悲傷過度,隻能上前牽住卷柏的手,對她輕聲低語:“卷柏,你師姐她……”
話未說完,卷柏立刻打斷她:“不許你胡說!我師姐沒死!她沒死!”
百裏雪見到她這種模樣,也知道不能再說什麼,隻是輕輕的把她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