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侯府,小侯爺姬昌斜斜的座著,聽著書房外那呼嘯的風聲,以及偶爾因得吹斷樹枝發出的劈啪之聲,伸手將披風緊了一緊,輕罵了一聲,“這鬼天氣。”
那前來報信的隨從聽了小侯爺的話,呆了一呆,卻是心中想不明白,為何到了這個時候,小侯爺仍然還如此鎮定。
姬昌輕輕站起,上前將那半開的房門關上,這才感覺房間之中,稍微暖和一點,“你適才說,朝歌傳來消息,說老侯爺突然病重,暫時不能回來?”
“確實如此。隻是老爺臨走之時,身體還十分硬朗,怎去了朝歌不過一月,居然就重病纏身?”那隨從聽了小侯爺問話,連忙回道,“況且那傳信回來的人,看來極為麵生,想來不是我西周之人。”
“好了,此事我已知曉,你下去吧。”姬昌不耐煩的打斷了隨從的話,見了那隨從疑惑的臉色,吩咐道:“父親去的時候,就已經患有病症。你去吩咐下,不要讓下邊的人胡亂說些什麼。”隨從聽了,心中自是不信,但見小侯爺臉色難看,便也不再多言,連忙退下。
“看來父親和南宮將軍這一次,凶多吉少啊。”待隨從離去之後,姬昌這才看向朝歌的方向,心中輕輕的歎了一聲:“你那裏收到什麼消息了沒有?”
“當日侯爺和大哥臨去的時候,我依照小侯爺吩咐,差了幾個心腹一起前去。”從屏風後邊,慢慢轉出一人,正是那西伯侯愛將南宮允胞弟南宮義,“侯爺他們一行,初到朝歌之時,一切倒還順利。隻是年近冬至之時,大王邀了侯爺一同前往郊外賞梅。回到驛館之時,便已病倒。隻是當日大哥幾人被二王子請去飲酒,是以不知當時究竟發生了何事。後來朝歌年禁,便再無消息傳來。”說罷,南宮義輕輕的歎了一聲,“我西周與那朝歌相距太遠,消息來往頗慢,是以我雖然多次派人前往打探,但也再無消息傳回。”
“今年氣候實在有些寒冷,我這幾日也感染了些風寒。”姬昌見得南宮義臉色頗為難看,勸慰道:“如今那大明軍隊雖然已經退卻,但料想明年開春,難免又是免不了一番爭戰。想必到得那時,父親也早已病愈歸來。”
“要不然我親自帶人去朝歌打探打探?”南宮義聽了,仍然心中有些擔憂,“最近幾日,我總是心神不寧,若是不能得知侯爺和大哥消息,仍是不能安心。”
“不必了,明日派人送一封書信到朝歌,就說家裏一切安好,讓父親不必掛念。”姬昌將身前火炭略微撥了一撥,稍微靠得再近了一些,才感覺身上有些暖和,“另外,請求大王賜婚與我,以表我西周對王室之忠誠。”
“小侯爺不可如此。”南宮義聽了,大驚失色,連忙出言反對。他與南宮允,皆是姬昌父子親信,自是知曉老侯爺意欲取大商而代之的打算,近幾年間,因得季曆得王命節製西方,更是將勢力大大增長,已然將成氣候。若是此時讓商王賜婚,不僅前功盡棄,隻怕日後待得小侯爺繼位,所行之事,也皆在商王掌控之中。
“若不如此,怎能讓大王相信我等無謀逆之心。”姬昌擺手示意南宮義不必再言,靜靜的坐著,隻是從房外那呼嘯的風聲之中,聽出了些許的蕭殺之意。
西伯侯季曆死了。
初春的第一縷陽光,照在朝歌城中的時候,大商百姓,看著那房簷之上,悄然融化的冬雪,談論著這個近幾年來,最身受皇恩的大人物。那個年代,還沒有王爺這個稱呼,就連大商帝王之子,也沒有封王的先例,而季曆,則是大商建國以來,第一個王爺,持符節而節製西方二百路諸侯,即便是那個名滿天下的比幹王子,也沒有這樣的權勢。大概是皇恩太過浩蕩,他無福消受吧。那些百姓心中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