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承離了京,顧府沒有能製約趙令然的人了。白叔隻會笑眯眯地跟在她身後叫著小祖宗。前些日子,趙家跟來的老仆阿袁,也回三水鎮了,畢竟祖宅還要人看著呢。
所以現在的顧府,用一句話概括就是: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嘿嘿。”
青年男子的手看看碰到趙令然略略大開的衣領,幅度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連鎖骨回來都還有一段距離,他的手被一隻小手如鷹爪般擒住。
手背上如刀刮的疼痛牢牢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心底陡然升起“趙小姐不應該已經昏迷了嗎?”的疑問,下一瞬,他被床上騰躍而起的趙令然一把掀翻。
自己“昏迷”,這男子出現,手腳不幹淨地直接去掀女子的衣領,趙令然想,絕對不會打錯人了。
這家夥想這男子必定就是於氏口中的三房庶子,不是個好人,下手自然很是不輕,掄著拳頭招招往柔軟沒骨頭,打起來手不疼的地方去。
承慶侯府年輕一代,在府中大環境下,皆是從小就被壓著讀書,公子們即使不說全無縛雞之力,那也必定是沒有半分拳腳功夫。
說來,他算是趙令然來到這裏之後,除了暗衛之外,第一個見過她動拳頭的人。
周旦,周欣的同母哥哥,被掀翻在地上,仰視著那藍袍少女,一步一步向他走來,不由地往後退去,退至牆角,已比無可避。
明明是那麼美麗的臉龐,優雅的儀態,和煦的笑容,溫柔的眉眼,書香的氣質。這一切的一切都和嫡母形容的一摸一樣。
可究竟是哪裏不對,為什麼二人現在是這麼這麼一副形態。該躺著的人站著?他隻覺美貌之下是一頭舔著血的野獸,而現在這野獸已經破皮而出,朝他露出了血盆大口。
周旦的心已經沉到穀底,止不住的寒意從腳底一直盤繞上升,在他後背陣陣發涼。
趙家小姐不僅沒昏迷,而且似乎會武?
周旦的臉上顯出詭異的紅暈,聲音幹澀難聽,“小姐……”
趙令然麵無表情,雙眼幾乎沒有焦距地冷冷地看著周旦,而後,揚起一個讓周旦幾乎想尖叫的笑容,絲毫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把將他從地上提起來,周旦驚恐地睜大了雙眼。眼看著自己雙腳離地,然後像被甩風箏一樣甩到了牆上,後背如覺被泰山壓頂,又重重地倒在地上,一口鮮血從空中噴出。
趙令然不給他爬起來的機會,照著他不是要害卻極疼的地方一下一下下拳,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拳頭如雨點落下。
那場景極為可怖,貌似纖弱無依的少女,鐵拳一拳一拳砸在躺在地上的青年的身體上。那青年被打得進氣多出氣少,汩汩的鮮血從嘴裏往外吐。
這家夥覺得可以叫外麵緊張侯著的人進來了,於是一腳踢飛了一張椅子,那椅子從木窗戶裏砸了一個洞飛了出去,變成了一根根殘破的木頭刺眼地倒在了院中。
與此同時,三夫人正在汀蘭苑中極力遊說侯夫人到三房去。
於氏這一反常態的殷勤模樣,讓包括侯夫人及大房二房兩位太太在內,都極為詫異。又見於氏一臉喜色藏也藏不住,說的借口卻是三房的欣娘突然昏迷不醒。
於氏好不容易帶著人浩浩蕩蕩地到了周欣的院子裏來,一踏進院子,卻見仆役們臉色都不好,一臉茫然地看著院中那一地的木碎。
房內安靜地詭異。
“老三媳婦,這是怎麼回事兒?”侯夫人見於氏的臉色不對勁兒,甚至隱隱有些蒼白。當即也不用她帶路了,指著丫鬟扶著往屋裏去。
趙令然歇著已經有好一會兒,此時正抱胸靠在牆上,腳下踩著的,是已經失血昏迷過去的周旦。
侯夫人們進來看到的便是這幅模樣。
趙令然低垂的眼眸隨著臉一起抬起,手上還沾著血,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將滿身是血的周旦向她們踢去。
其實周旦流的血並沒有那麼多,這家夥為了增加視覺效果,將周旦吐出來的血均勻地給他刷了個遍。
“啊——!”
深閨中的貴夫人們就算工於心計,又哪見過這麼直接衝擊眼睛的畫麵,紛紛倒了一地,侯夫人更是雙目一閉,直接暈了過去。
不曉得是眼前的景象太具有刺激性,還是她想到接下來侯府要麵對的一個權臣的責難。
人群中,於氏如木雞呆立著,鬢角滋生出的點點汗滴沁透發絲,雙唇如大病初愈的人一般全無血色,整個人如風中的稻草一般顫抖,眼神中透露出巨大的恐懼望著站著的少女。她尖細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貼身侍女的手掌心裏。那侍女疼得尖叫出聲,不過彼時屋內一片混亂,全然沒有人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