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後很快來了第一場大雪, 銀裝素裹著整片天地, 這是安文卿在這裏待的第一個冬天, 分外寒冷。
顧玄弈逃得過家裏的催婚,卻逃不過子承父業,逐步接手家裏的產業變得忙碌起來。
剛從茶樓出來,就被外麵的寒風凍到收回邁出去的腿,身後過來一人, 將自己的裘衣披在安文卿身上, 安文卿回頭,是馬義。
馬義護著安文卿, 替他擋住寒風:“最近過得如何?”
安文卿的脖子差點完全縮進披風裏, 在凜冽冬風裏瑟瑟發抖:“還好,像我們這樣的尋常人家, 日子不就那樣嗎。”
馬義出門在外一段時間,今天剛回來,不巧就在這裏遇見,本就是同路,安文卿不好推辭,便與他一同回去:“聽說,你去了趟京城?”
“故人相邀,便去小住幾日。”馬義體貼入微, 伸手幫安文卿掖好臉旁的皮毛,安文卿隻好站在原地,不想麻煩馬義, 正想自己動手,從一旁橫出一隻手,挑開馬義,兩人間徒然擠進一人。
顧玄弈解下自己的圍脖毛裘,繞在安文卿頸間,兩人視線相對,已是款款深情,在眉目間傳達。
馬義自知待在兩人身旁必定自討沒趣,神情淡然:“我先行一步。”
顧玄弈連轉身看馬義一看都不願,安文卿望著馬義遠去的背影,說:“多日不見,合宜他好像有點變化。”
顧玄弈不悅哼哼:“我看他就是賊心不死,還惦記著你。”
不敢跟弦之繼續聊合宜一事,安文卿轉而問:“你不是要去城外談事,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顧玄弈話裏滿是醋意:“你以為我這一天都要待在外麵不回來了嗎?我才沒看著你一會兒工夫,你就和他在一塊,這麼冷的天,怎麼還有紅杏樹。”
安文卿震驚:“我不過是和他說了一句話,你竟然就暗諷我紅杏出牆?”
顧玄弈扯了扯安文卿身上的衣物,怕他吹多冷風引起身體不適,言語緩和下來:“沒,我看岔了,我眼前這株分明是傲立雪中的梅花樹。”
“嗬!”安文卿冷哼一聲。
有寬厚的衣服遮掩,顧玄弈悄悄牽上安文卿的手,討好:“我送你回去。”
敵不過天寒風冷,安文卿握緊顧玄弈的手:“嗯。”
昨夜已下過一場雪,原本停了,此刻忽又飄起小雪花,一朵一朵落在安文卿麵前,逐漸模糊了人們的視線。
後巷無人,又有落雪做掩護,顧玄弈將人按在牆上親吻,安文卿本是慌亂推搡,逐漸平靜下來,雙手環緊弦之的背。
無法預知何時會有人經過這裏,既令人不安卻又分外刺激,安文卿悄悄睜開一隻眼,偷瞧著顧玄弈情動模樣,俊氣非凡,舍不得移開視線。
一小片淘氣的雪花慢悠悠飄落在顧玄弈睫毛尖上,顫顫巍巍,隨著顧玄弈的動作幅度晃動。
安文卿的喉間不自覺溢出一聲喘息餘音,顧玄弈睜開眼,正好抓到安文卿偷看現行,喜笑顏開:“我好看嗎?”
這麼冷的天氣裏安文卿瞬間紅了臉,頓時驅散掉周身寒氣,全身血液沸騰著:“……不害臊。”
“天冷,快回屋去,別凍壞身子。”讀書人身弱,不比他這類總要東奔西跑的人,顧玄弈嘴上催促著,眼裏卻是不舍分別。
安文卿無奈笑著:“我沒你想得這麼嬌貴,你也早點回去,別在雪天裏多待。”
顧玄弈稍稍加快步伐趕回家,似聽到羽翅揮動的聲響,他看向那聲音來源卻隻看到白茫茫一片,以為是自己聽錯——這樣的雪天,哪來的飛鳥呢。
馬義在巷末一角出現,肩上停靠著一隻墨羽赤眼的鳥兒,它抖落身上的雪,對這雪天似乎毫無懼意。
低眉,眼皮垂下遮蓋住眼底的陰暗,馬義抬手撫過鳥兒的背,鳥兒瞬間飛起離他而去。
這個年,他定要讓他們過得不安生。
初雪落過後便是新春伊始,各家各戶都忙碌於籌備年事,等待著除舊迎新。
安文卿這日正在書房練筆,以便在新年時書寫門聯,好在父親麵前小小表現一次,老管事找到他,讓他去廳堂,說是老爺的意思。
趕去廳堂,父親坐在主位上,手上拿著一封已拆開的信件,臉上是掩不住的喜色,看到安文卿出現,喜笑顏開:“卿兒,過來。”
“父親,什麼喜事讓您這麼開心?”安文卿走到安父身旁,安父將手上的信紙遞與他,安文卿看了幾眼,卻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