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該起了,娘娘。”
輕柔的女音響起,伴隨著肩膀輕微的觸碰,蘇宓從睡夢中醒來,睜眼便覺刺目,下意識的用手擋住眼睛,眨了眨眼,眼瞼更痛了。青影忙將流蘇佛蓮帳放下,又去將窗戶給關嚴了,再回身時,蘇宓已半坐在床上。
長發披散將她單薄的身子包裹在內,人極白,眉極黑。可羽扇般的長睫都擋不住眼下的紅腫,青影快哭了,幾乎哽咽道:“娘娘,您注意身子阿,夜不能寐太傷身子了。”蘇宓彎了彎嘴角,夜不能寐豈是能自控的?
側首透過蓮帳看向外邊,日輝已將窗上的燈影紗照的斑駁,而自己給自己定的一個月之期,已然到了。
抬眸看向青影,聲音很淡很輕的陳述。
“皇上還是沒有來。”
看著蘇宓眼睛的那一刻,青影的眼淚直接決堤。
娘娘的眼睛生的最好了,青影尤記得娘娘初進宮後,那時娘娘年歲還小,既小心又新奇,一雙眸子靈動的盛滿了各種情緒讓人移不開眼,後來娘娘盛寵不斷,歲月給她的眸子添了無限光華,耀眼的讓人不敢直視。
可是現在,這雙眸子已然枯寂。
烏沉沉的一譚黑水,連絕望都沒有了……
青影哀求道:“娘娘,您就把地址說出來吧,說出來就沒人再逼您了,皇上一定會護著您的,這麼多年,皇上哪次沒有護過您?!”
這次怎麼可能和以往的爭風吃醋相提並論?而且,他護了自己沒有錯,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盛寵不斷,可真正的情況隻有自己知道,那人,他,他的臉,他的眼,終日都覆蓋著寒冰,對自己亦是……
蘇宓皺眉,卻連反駁的話都不想再說,青影她不明白的。
“你出去罷,我一個人靜靜。”“娘娘……”青影還要再勸卻被蘇宓抬手打斷,青影嘴唇動了動,終於還是住了口,隻低聲道:“奴婢就在殿外,娘娘若有事一定喊奴婢。”蘇宓點頭,青影一步三回頭的去了。
這次怎麼能和往常一樣呢?往常都是後宮的爭風吃醋,再大,也是女人的事,而這次,竟關乎大周是否存在了。蘇宓也是一個月前才知道,原來是自己是前朝禍國妖姬蘇星月的女兒。傳說,前朝皇帝愛蘇星月如命,她病去時用整個王朝的寶藏為她陪葬,才會導致敵軍來犯時竟國庫空虛,連軍餉都沒有。
而現在,自己和娘的命運,重合了。
大周邊疆也燃起了戰火,明明是官員**中飽私囊,卻非說他寵愛自己太盛,錢都給了自己,還逼著自己將娘的陵墓地址說出來。從自己的身世大白於天下那一天開始,自己就再也不能出寢宮,他也未再來。
……
青影一直守在殿外,越想越不覺得不好,直到日上中天,青影實在按捺不住了。不行,得想法子見皇上一麵才是,娘娘已經快崩潰了!那些侍衛雖然一直守在宮門口,但還算有禮,試試看,能不能衝出去!咬牙,轉身,然後一個僵硬。
“皇上!”
太過驚喜,連下跪都忘記了。
驚喜還未褪去馬上便浮現了詫異,皇上,皇上怎麼變成這般模樣了?
皇上素來高大偉岸,向來龍威縈繞周身叫人不敢直視,輕描淡寫一眼便是君臨天下。可這才一個月,皇上威勢依舊,但這身形,顯然瘦了,都有些空落落的了。
青影回神,下跪,額頭抵地。
“皇上,您快進去看看娘娘罷!”
白底龍紋朝靴從青影眼底慢慢走過,又停了幾息才聽到門扉打開的聲音。青影心裏鬆了口氣,好了,至少,娘娘沒這麼難過了……
青影一直跪在原地,可不遠處的龍靴竟然頓住了,青影不解,等了片刻悄悄抬頭,然後就看到皇上似被誰施了定身術一般僵住了,青影皺眉,不經意的往殿內一看,然後連呼吸都停住了。
蘇宓躺在地上,青絲鋪了一地,以她為中心,蔓延了一圈又一圈的鮮紅。
“娘娘!”
青影踉蹌奔了過去,越近心越冷,娘娘的臉太白了,比暮冬的雪還要白,像是一碰就化了。幾步奔到蘇宓身邊,斂著呼吸顫抖伸手,沒有,沒有鼻息,沒氣了!青影眼淚一下就跑了出來。
“娘娘!”
“您怎麼能做傻事呢,您怎麼能這樣呢!”
青影又恨又自責,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該讓娘娘一個人呆著,自己明明一直在殿外,怎麼就沒想過進來看一眼呢,哪怕一眼,娘娘說不定就有救了!青影忽而一頓,突覺周身寒氣陣陣,身上寒毛根根倒豎。
回頭,皇上正一步一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