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宓聽到自己冷靜的聲音。
“你過來,是為了什麼?”
蘇星河跪在地上,背脊筆直,視線始終下垂,聲音很穩。
“往事已不需再論,隻說現在。”
蘇星河默了默,抬頭,定定看著蘇宓微垂的視線,明明是血親,他冷靜到漠然。“蘇家會退出京城,三代內都不會再碰瓷器。”
自己還沒上門,蘇家就已經給出了交代?蘇宓忽然想笑,甚至想給他一刀,摸摸看他的血,是不是冷的。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蘇星河,緩緩道:“就這樣?”頓了頓,再道:“這樣就彌補我娘了?”
蘇星河依舊平靜。
“其他但憑姑娘吩咐。”
蘇宓:“罪己書。”
蘇星河的平靜終於撕裂開來,抬頭,定定看著蘇宓,看著這個和妹妹幾乎一模一樣的侄女。
蘇宓:“當年是你們蘇家自己向楚成帝進言,說蘇家願意承擔百世罵名,蘇家蘇家,總不能讓我娘一個人擔了。”俯身看著蘇星河的眼,一字一頓說得清楚,“這份罪己書,我會昭告天下,記入史冊,成全你們要的百世罵名。”
這是要為星月正名,讓蘇家把一切真相昭告天下?
蘇星月看著蘇宓。
心裏並不意外。
錦珍樓的一切自己已經清楚,蘇宓在場說的每個字,甚至她的神態,都已知道清楚,正因為清楚,所以知道,蘇家和她,已不可能有轉圜,她的心裏隻有她娘,並沒有蘇家。而且,跟江家有牽扯的人都被收拾了,那時自家獨善其身。
當時是慶幸,現在卻是心涼。
皇上沒處理,顯然是等著她來親自動手。
袖中手緊了又緊。
“好。”
答應的這般幹脆,蘇宓卻一點都不覺得痛快,甚至憋屈,袖中手緊握成拳。
“還不夠。”
“蘇家雖為陶瓷世家,但一直平平,是因我娘,因為我娘入宮,因為我娘的淡描青花,蘇家才有了名和利,現在名已經沒了,那就把利吐出來,當年因為我娘,你們蘇家掙的所有錢,全部還回來。”
不在意錢,但絕不會讓娘的錢留在蘇家讓他們逍遙快活!
星月掙的錢全部還回去?
蘇家是因為蘇星月才有了後來的地位,從小富之家,晉升富貴大族,早已習慣了奢侈的生活,而且,當年蘇星月到底為蘇家掙了多少錢,根本就沒有一個具體的數字。蘇星河心裏快速計算。
如果要把全部的錢還回去,蘇家現在的銀錢肯定不夠,要變賣家產。
蘇星河算了又算,大約還能留幾萬兩銀子。隻剩幾萬兩銀子,還有一大家子人的開銷,說不心痛肯定是假的,但是,為了活命,隻能如此。
咬牙,再點頭。
他一再答應,蘇宓的心卻不停地下墜。
再道:“名聲和利都算完了,那我們來算算最後一件。”蹲下,直直地看著蘇星河的眼,“我娘的命呢,怎麼算?”蘇星河震驚看著蘇宓,蘇宓毫不退讓,緊抿的唇和蘭玖有些像,看起來很是薄情。
蘇星河臉頰緊繃,半響後,竟從袖中掏出一把青色匕首。
將刀鞘扒開,露出裏麵雪亮的刀刃,雙手呈上。
沒說話,行動已經表明了一切。
蘇宓看著那柄雪亮的匕首,眸色越來越冷,一下子拿過匕首,刀刃抵在蘇星河的脖頸間,刀刃很利,蘇星河的脖子已出現血痕,他沒有反抗,甚至微微仰著脖子讓蘇宓更好下刀,眼睫半掩,是安靜的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