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河站在自家門前, 看著門前威風的石獅,玉白石階, 朱門高戶,一眼又一眼,似要把它們都看進心裏。

“天呐, 老爺,這是被誰給傷著了!”

門房一窩蜂的擁過來上前, 全都小心看著蘇星河脖子上的傷口,七嘴八舌嘰嘰喳喳, 機靈的已經跑去請大夫了,蘇星河擺手, 進了家門, 也不用人扶也不乘轎,一步一丈量,將府中的景致全都印在了腦子裏。

沿途所有人看到蘇星河脖子上的血痕都嚇得驚呼, 蘇星河全然不理會。

及至到了正院時,蘇星河臉色已經灰白,正院已經聚集了所有的蘇家人, 他們都在等待蘇星河, 等著他宣判。蘇夢第一時間就迎了上去, 臉色青痕明顯還伴著絲絲紅腫, 這是和李秋笙打出來的。

竟沒去扶蘇星河,而是看向了他的身後。

眼睛一瞪。

“爹,你怎麼沒給我請禦醫來呢?我的臉都毀了!”你倒現在還想著你的臉?家都完了!蘇星河眼睛一瞪還沒說話, 蘇夢就捂著鼻子後退,“爹你好臭!”在馬棚等了將近一個時辰,能不臭嗎?!

苦等,又跪,又被匕首割。

蘇星河的身心早已滿是疲憊。

臨到家了,還沒蘇夢這樣對待,氣血不停的往頭上湧,顫抖的手指著蘇夢,一句話也沒說出來翻了一個白眼就暈了過去。早知她是這樣的孽障,還不如不生!

“老爺!”

蘇星河很想就這樣長眠了,但不到半個時辰就醒了,一睜眼就看到了自己床邊滿滿當當的人,聽得自己夫人道:“如何,蘇宓那邊,怎麼說?”旁人也都是詢問的眼神,蘇星河忽然覺得心裏蒼老了許多。

都沒一個人問自己身體。

這樣的家族,還有留著的必要嗎?

心酸滿溢,真想就這樣睡過去得了。可是不能倒,還得做事呢。強撐著身子坐起來,看著屋子裏所有的人,歎了一口氣,看向了自己夫人,道:“現在抓緊時間把鋪子田地都賣了,再把家裏的現銀都拿出來,我點點數。”

“還有你們的,大房二房三房,所有人的財產都要拿出來。”

眾人大驚。

“這是為何?!”

蘇星河將蘇宓的原話複述了一遍,其他人還沒說話呢,媳婦倒鬧起來了,道:“你們家要還她蘇星月的錢,我們的嫁妝,可不能動的!”不等蘇星河說完,又振振有詞補充道:“嫁妝可是我的,不是你們蘇家的財產!”

蘇星河卻是一個眼神也不想分給她,隻冷冷道:“這些年下來,你們的嫁妝翻了多少倍你們自己清楚,拿不拿隨你們,反正後麵來清算的又不是我!”

那媳婦猶要強辯,卻突然傳入一聲清朗帶著笑意的少年聲音。

“喲,我來的不湊巧了?”

話是如此,人卻一點不見外的往裏走,眾人散開,蘇星河就看到了一身絳紅衣袍提著酒瓶子的紀寧,他似是醉了,臉色微微潮紅,腳步也輕悠,幾步歪坐在塌上,鞋直接踩上了塌上錦被,手肘頂著膝蓋,笑意冉冉的看著蘇星河。

蘇星河當然知道紀寧是誰。

一下子坐直身子。

“你來這裏作甚?蘇家不歡迎你!”

紀寧仰頭灌了一口酒,絳紅衣袖下移,露出一截子皓玉手腕,骨白如玉。閉眼似在回味酒味,半響後才睜眼,雙眼朦朧又璀璨,扯了扯嘴角,痞氣十足的笑,“就這破地方,你以為小爺願意來?”

蘇星河還沒反怒,紀寧卻變了神色,眉眼半掩,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