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客來, 雖說不是京城最好的客棧,但人流甚多, 幾乎每日都是座無虛席,經營這樣好的一個客棧,說停就停, 別說旁人了,就連客棧的活計們都懵的。今天已是歇業的第三日, 夥計們再聚集。
看著客棧大廳內擺放整齊幹淨的座椅,明明才三日, 這空蕩蕩的沒一個客人,往日人聲鼎沸再浮心頭, 竟有經年恍惚之感, 夥計們你看我,我看你,也不敢去問守在門前的侍衛們。
新主子是誰?這裏要改成什麼營生?自己等人, 還能留下嗎?
好多問題縈繞在夥計們的心頭,很覺沉重,紛紛垂首深思不言。
“姑娘!”
門前侍衛出聲。
姑娘?新主子是個姑娘麼?!所有人齊回頭, 又不敢直愣愣的抬頭看, 隻快速瞥見一抹粉裳白裙從馬車下來, 靜等片刻, 又一雙雲青香鞋從眼底走過,動了動鼻子,隻覺暗香輕湧, 不覺想順著香味抬頭,卻在剛行動時立馬僵住,然後垂頭更深。
不能冒犯新主子!
蘇宓在椅子坐下,抬眼看著眼前諸人,大約站了三四十人,掌櫃,活計,後廚等等,全都在這。蘇宓將人一一看了遍,道:“現在這間客棧已歸我,會重新整修,整修後不會再做客棧。”
不會再做客棧?那要做什麼,我們這些人怎麼,有性急的也顧不得其他了,這是維持一家人生路的活計!抬頭看著蘇宓,快速道:“敢問姑娘,此地以後要做什麼營生,我們這些人,還可以留下嗎?”
蘇宓微笑。
“別急。”
輕聲軟語,“聽我慢慢說。”
“小二,跑堂,雜工都可以留下,若不願留下的,會多結一個月的月錢。”
一半人鬆了一口氣,一半人的心提的更緊,隻看著蘇宓,將人分開了來,是其他人不能留麼?“至於後廚諸人……”蘇宓看向一側幾位酒肚渾圓的大師傅,明言道:“整修後不會再做客棧,也不做食肆。”
後廚諸人一下子黯然了神色。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若還要繼續做客棧或食肆,何必歇業整休?隻是心裏這般想,麵上都有些茫然,雖然有手藝在哪裏都餓不死,隻是在這裏數年,早已熟悉,現在一大把年紀了,還得去別的客棧給其他大師傅打下手重新再來。
哎!
“不過……”
後廚的師傅雜工們紛紛抬眼看著蘇宓。
蘇宓微笑道:“我名下尚有兩間客棧,城南的迎客樓,城西的南北樓,若師傅們有意,我自會安排,若無意前往,會多結三個月的月錢。”
迎客樓,南北樓?都是做客棧的,對這兩個客棧自然都了解,他們雖不似仙客來臨近鬧區,規模也小一些,但是它們都在城門不遠處,往來客商甚多,也是座無虛席,聽到這樣一個好去處,師傅們沒有不樂意的。
“姑娘大恩!”
跪下給蘇宓磕了三個響頭。
所有人心中的大石都落了地,隻有一人愈發的慌亂,這便是崔掌櫃。崔掌櫃已經六十好幾的人了,想著再做幾年就能退下去了,誰知臨了發生了這事。掌櫃這位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自然要親近人才能擔任的,自己和新東家完全不認識。
好吧,反正錢也攢了大半輩子了,也老了,回家抱孫孫吧。
“崔掌櫃。”
崔掌櫃已經篤定自己會離開了,心下黯然,倒忽視了蘇宓直接喚了自己的姓,隻作了一揖,“小老兒在。”
蘇宓:“可還記得當年的青瓷麼?”
青瓷?
崔掌櫃一下子抬頭看著蘇宓。
如何能忘?當年皇後娘娘的店就叫青瓷,就在此地,就是青瓷!那時候,自己也不過是掌櫃的小小副手,能在青瓷做活已經感恩萬分,後來青瓷沒有了,寧王接下了這店,竟讓自己做了掌櫃。
這個新東家,張口就是青瓷。
先前,崔掌櫃一直不敢抬頭直視蘇宓的臉,隻聽她清脆溫婉的聲,現在看著蘇宓的臉,強烈的熟悉感湧上,再聯想這段時日京城的傳聞,娘娘的女兒再次現世了?
“小,小主子?!”
蘇宓微笑應了這稱呼。
崔掌櫃一瞬間雙膝跪地。
“老奴,老奴見過小主子。”
…………
直到蘇宓離去,崔掌櫃還有些恍惚,小主子回來了,當年青瓷的榮耀,又要在京城再現了?心情極度翻湧,還沒理個分明出來,肩膀被人一拍,抬頭一瞧,是流師傅,流師傅拍了拍圓鼓鼓的酒肚子,笑眯眯道:“新東家來了,喜事一樁,崔老哥賞臉喝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