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褥厚棉, 雙層壓在身上,有些重又些暖, 是和紀家精致床帳完全不一樣的體驗,也沒有暖爐,就是熱炕, 代嬸嬸一把將蘇宓微涼的腳握在懷裏,擰著眉, “都泡了腳了,怎地還是有點冰?”
說著就將蘇宓的腳抱在了肚子上。
蘇宓彎著眼笑。
以前常常在代嬸嬸家過夜, 一到冬日,嬸嬸就會抱著自己的腳, 像娘一樣。
代嬸嬸將蘇宓的腳牢牢地護著, 直到指尖不再泛冷才放開了,然後歲月沉澱的眸定定看著蘇宓,“還不交代?”蘇宓蹭了蹭被角, “交代什麼?”代嬸嬸:“鋪子就算了,那一百兩金子是哪裏來的?”
蘇宓轉了轉眼珠子。
“他給的呀。”
代嬸嬸一把擰住了蘇宓的耳朵,“還唬我呢?京城的小侍衛, 能有一百兩金子?你那表哥到底是幹什麼的?”頓了頓, 湊近, 低聲道:“我給你寄的信, 為什麼是京裏的紀家?”代嬸嬸原不知紀家的。
可是蘇宓在那,好歹去鎮上問了幾句。
結果居然是綿延幾百年的世族紀家!公侯都沒有紀家清貴呢,這宓丫頭的表哥和紀家是什麼關係?
蘇宓糾結顰著細眉。
現在不想說蘭玖的真正身份, 若是說了,嬸嬸得怕了,又不願騙她,隻一古腦趴在她懷裏撒嬌,軟軟道:“他的事我現在不想說,明年三月三你就知道了。”代嬸嬸眼睛一亮,“婚期定在三月三嗎?”
蘇宓點頭。
三月三正是宓丫頭十七歲的生辰,定在這天,有心了。
宓丫頭這表哥對她好,可兩人家世太不匹配了,就怕她表哥不聘她為正妻,現在好了,婚期定了,這可不是說反悔就反悔的,既蘇宓不願說,代嬸嬸就不問,隻要宓丫頭是正妻就行!將人抱在懷裏,笑罵了一句,“都要成親了,還撒嬌?”
蘇宓一頓亂蹭。
“再大都是嬸嬸的小棉襖~”
代嬸嬸失笑:“也不害臊,說自己是小棉襖呢?”
蘇宓甜笑,雙眼彎成了新月,代嬸嬸愛憐的抱著她,“你放心,你嫁妝我都替你存著呢,三月三的婚期,二月我就上京城去,定幫你看的好好的,哪裏有大人呢,誰都不能欺辱了你。”
蘇宓抱著代嬸嬸並不纖細的腰,心中暖意一層盛過一層。
雖然爹娘都不在了,幸好還有嬸嬸。
…………
冬日的天總是亮的晚,天際鴉青還沒起,代嬸嬸就悄悄起身,將睡的小臉通紅的蘇宓被子給掖好,無聲穿戴好,就開了門,徑直走過堂屋又開了自家大門,然後就往隔壁去。雖然他們帶了很多侍衛來,但農家物甚那些人想必不太清楚的,要去幫幫忙。
誰知剛出了自家大門,就看到隔壁門口守著一群人,並不是昨天那些侍衛,而是另外的人,天色不甚亮,代嬸嬸眯著眼看最前方那個圓潤的矮坨坨,彎著身,眯著眼去看他的臉,國字臉,八字眉。
嘶。
這,這不是縣太爺麼?
代嬸嬸的吸氣聲讓那群人回頭,李縣令先是皺眉回頭,看到代嬸嬸那一刻,親和瞬間鋪滿了全臉,哎喲,未來皇後娘娘的嬸嬸!幾步就走到了呆住的代嬸嬸麵前,恭敬道:“嬸嬸這般早就起來了,可有什麼事?”
有幸在縣城中見過一臉官威性甚冷的李縣令的代嬸嬸:……
在院子練武的蘭玖聽到動靜,提著寒劍出門,寒冬臘月一身單衣已被汗侵濕,看著局促的代嬸嬸,皺了皺眉,鷹眸閃過不悅,李縣令倒吸了一口足足地涼氣,然後噗通一身毫不猶豫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