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去哪兒了?”方景明端起水杯,神色尷尬。
認識一年多以來,他對江樓的脾氣略有了解。這人生氣時不會跟人吵架,更不會發展到動手,隻會冷著一張臉不理人,一副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樣子。
所以不管江樓此刻坐在會議室裏的心情如何,當他從試映會現場離開的那一刻,心裏肯定是存著分道揚鑣的想法。
江樓拿起桌上那隻丹頂鶴模型笑了笑:“見女朋友去了。”
“……告狀啊?”方景明有幾分心虛,覺得這事其實不宜對外張揚,但轉念一想,人家情侶之間說說老板的壞話,好像也是人之常情。
江樓看他一眼沒說話。
方景明反應過來:“哦,尋求開解是吧。”
雖然不清楚兩人聊過些什麼,但至少從目前看來效果是好的。否則江樓不會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裏,表現出想聊一聊的意願。
“我家裏是什麼時候參與進來的?”開場的話說得差不多了,江樓便問起了正事。
方景明摸摸鼻子:“很早了,你第一次給我姐的劇組申請去幫忙,湊巧簡曆放在那兒被認識你媽的人看見了。”
“後來你快畢業那會兒,你媽的秘書請我和跟我姐吃了頓飯,我們就把這事給定了下來。交換條件是方景瀾前年有一部電影,燕合投了一筆錢。”
江樓揉了揉眉心。
他想起入職前和方景明見麵時,麵試的過程十分順利,導致許多他準備的許多東西都沒用得上。那時他以為一辭映畫是家剛創業的影視公司,開不了太高的薪水也做不出前途光明的保證,所以才會在招聘時表現得比較寬容。
現在想來,那次麵試隻有他一個人當了真,對方景明而言隻不過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給《棲息樂園》立項也是我媽的主意嗎?”一辭的編劇還有其他兩位,公司第一部作品選用了他的劇本,當初的榮幸如今也變得可疑起來。
“這倒不是。”方景明搖頭否認,“本來我們是打算任你自生自滅,等你哪天受不了就自己回去了。結果沒想到你交出來的劇本居然能用。”
江樓一時啞然。
剛進公司時一辭接過兩個甲方委托的劇本項目,可是方景明都沒有帶上他。那會兒他隻當是自己能力不夠,每天憋著一股勁在家琢磨劇本。沒想到當時他們打的主意,是看他什麼時候待不住了就自行離開?
他不禁扯了下嘴角,懷疑展現給江燕的決心還不夠,否則她怎麼會以為在公司不受重視,自己就會乖乖收拾包袱回家去。
前因交待清楚後,方景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問:“反正事情就是這樣。你如果現在想走,我攔是攔不住的。隻不過我還是勸你冷靜下來再做決定,畢竟剛拍完一部就走,對你對公司都不好,是吧。”
他這句話裏加了點暗示的意思。
沒辦法,他開公司是為了做生意賺錢,能用的員工他一個也不想放過。
“誰說我要走了?”江樓挑眉問道。
方景明放下水杯,意外地看著他。
“九月份李謹的劇本寫完,我就回來繼續幹活。不過正好到時候今年的合約也到期了,我想重新簽一份合同。”
“怎麼簽?”
“提高編劇的分成,另外我不接公司安排的項目,隻做自己的。如果成本太高公司吃不下來,我出去拉投資找人合拍。”
他談這些條件時,態度好像換了個人。
仿佛不是以一個員工的身份和老板要求提高待遇,而是西裝革履地坐在談判桌前,和勢均力敵的合作方商討經營方案。
方景明咧了咧嘴,露出兩排大白牙:“你不僅要錢,還要名,是嗎?”
做編輯的自然都想有自己的獨立作品,但現實往往沒那麼如意。像一辭映畫這樣的小公司,也會接一些其他公司委托的劇本。
雖然同樣能夠署名,但委托創作和獨立創作出來的劇本,對編劇本人的增益大不相同。
見江樓頷首承認,方景明在心裏估算了一下,問:“你才剛入行,談這樣的條件會不會太過了點?”
“可我能幫你賺錢。”
方景明沒作聲。
當初內部試映會的時候,新視傳媒的負責人也有到場。看完粗剪的片子,他們就立刻決定要追加對一辭映畫的投資。
更別提今天試映會結束之後,他能從周圍人的反應看出,《棲息樂園》絕對能讓他賺上一大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