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宗忘川躺在咯人的木板床上,看著露出原木的屋梁,耳邊翻來覆去都是徐來娣的話。
王婧顯然已經遭遇不測,而徐來娣是整件事情的知情人甚至是第一現場目擊者,所以會對自己說出“好人就不該留在這裏”的話。
“王婧生前應該對她不錯,居然讓這個已經習慣了不平等待遇的女人膽敢違抗全村子的意誌,勸自己盡快離開……可惜……這不是我想要的……”
宗忘川歎了口氣。
王婧的情況和他的預想不相上下,李家村的水卻比他預料中更深。
“還要不要繼續調查……其實如果隻是帶徐來娣的錄音回去,也足夠給王婧父母交代了。”
宗忘川很矛盾。
本能勸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讓李小紅的厲鬼盡情報複李家村的野蠻愚昧。
但是偵探的準則卻希望他留下,把王婧的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真糾結,真麻煩……如果蕭銘那家夥在身邊的話, 我至少不用那麼……那麼瞻前顧後了……”
宗忘川呆呆地看著屋梁。
早晨才發誓絕對不想經曆第二次的事情,現在看到“案發現場”, 竟是分外地浮想聯翩。
“或許,真是我錯了, 我不該……”
宗忘川又翻了一次身。
自從下午吵架後,蕭銘就馬上像人間蒸發一樣徹底沒了音訊,即使借助契約,宗忘川也無法感知他的存在,更不要說找到他、和他討論調查進度。
呼啦啦——
耳邊響起冷風呼嘯的聲音。
搖晃的樹影撲在窗戶上, 像厲鬼伸展尖爪。
這一幕讓煩躁的宗忘川恢複了一點精神,他翻身起床,點燃一支煙:很顯然, 李小紅已經成功轉化為擁有惡魔力量的厲鬼,正慢慢習慣自己的力量……
……
……
“奇了怪,今晚上的風怎麼這麼滲人……”
李癩子在屋後小解完,正要回房繼續睡,突然被一陣陰風貼著背吹過,感覺像什麼冰冷的東西正在舔脖子。
李癩子有些慌,甚至來不及勒褲腰帶,提著褲子就跑。
回到家,關上門,看到床上睡得正香的徐來娣,李癩子的心情終於緩了過來。
他拿起掃帚柄,衝著徐來娣大喊:“不下蛋的母雞!賠錢貨!都幾點鍾了!居然還在睡!趕緊起來幹活!”
徐來娣突然被丈夫叫醒,整個人都昏沉沉,本能地說了聲“對不起”,然後搖搖晃晃地下床穿鞋,準備——
“磨蹭什麼!”
李癩子衝上去,一把抓住徐來娣的耳朵,將她連拖帶拽地拉到門邊,掄起掃帚就是一通沒由來的毒打。
徐來娣習慣了虐待,挨打時如往常一樣沉默。
倒是李癩子,打著打著,突然——
“啊!”
他扔下掃帚柄,“噗通”跪地,朝著窗外不斷磕頭。
“不要!不要過來!我沒有殺你!你別纏著我!快走!快走——啊!”
他猛然站起,抓起一旁的掃帚柄。
啪嗒!
掃帚柄被拗斷。
李癩子抓著斷口處鋒利參差的掃帚柄,滿嘴獰笑,然後——
把兩截掃帚柄都紮進眼睛裏!!!
又把尖端處挑著眼球的掃帚柄從眼睛裏拔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
鮮血爬滿他的臉,他卻感覺不到痛一般猙獰地笑著,嘴裏不停地咒罵。
“瞧見沒有!賤人!我把我的兩個眼睛都挖出來了,我現在什麼都看不到了!你已經沒法嚇我了!哈哈哈!哈哈哈!賤人!賤人!去死!去死!你活該!活該!你該死!該死!啊!啊!啊——”
一聲淒厲短促的驚叫過後,他再次露出恐慌。
“……不可能!為什麼會這樣!我都把我的眼睛挖出來了!怎麼還會看到你!走開!走開!都給我走開!
等一下……你不是李小紅……你……你……你是……王老師!不!不!不!不要過來!
我沒有殺你,我隻是……我隻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啊!我……不……不——啊!”
又是一聲慘叫,滿臉是血的李癩子癱在地上,腿間流出騷臭的液體。
他,嚇尿了……
……
李癩子被疑似李小紅和王婧的厲鬼嚇的屁滾尿流的時候,李老大家的兩個男人正在八仙桌旁討論怎麼向黃瘸子家賠禮道歉。
“小紅這麼死了,黃瘸子家還不得找我們賠個媳婦……”
李老大憂愁地敲著煙鬥,說:“大寶,這事是你惹出來的,你倒是給出個主意啊!”
“我能說啥!”
李大寶白了父親一眼,說:“早知道讀書會讀壞腦子,當初就不該貪那個什麼春蕾計劃的什麼五百塊錢獎金還有每天發的牛奶雞蛋補貼讓她去什麼希望學校,學成這壞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