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候, 蔡寡婦提著一對豬肺回家,準備洗豬肺做湯。
宗忘川記著周小霞對他說過的話,見蔡寡婦坐在水井旁清洗豬肺,於是湊上去,借口幫忙趁機搭話。
“阿姨,今天怎麼想到做豬肺湯啊?”
“這不是瞧著霧氣重,給你們燉個豬肺湯養養身體嘛。”
蔡寡婦將皮管塞進豬肺的氣管裏,開始往裏麵灌水。
宗忘川恭維著說:“阿姨,你真能幹。”
蔡寡婦笑著說:“我家男人死得早, 留下我們孤兒寡母,我要是不能幹點,咋養活這一大家子?咋攢錢給我家二蛋娶媳婦?可惜我命苦……好不容易熬出頭還沒兩年, 二蛋就……真是……命苦啊!”
說話的功夫,豬肺已經漲得好像足球那麼大, 眼看要漲破。
宗忘川於是提起豬肺,在蔡寡婦的指導下用力搖晃, 將豬肺裏麵的髒東西都晃下來,隨著水一起排出。
蔡寡婦看著宗忘川俊氣的側臉,擦了擦眼淚,說:“二蛋要還活著,這時候也……”
“阿姨, 別傷心……”
宗忘川將洗過第一遍的豬肺泡進腳盆裏,準備灌水洗第二遍。
蔡寡婦看他這麼熱心腸,又想起了自己的兒子, 心裏很不是滋味。
“小宗,你娶媳婦了嗎?”
宗忘川笑了笑,說:“我這種沒房沒車沒存款的三沒男,哪敢想著娶媳婦的事情。”
“男人不娶媳婦怎麼行!”
蔡寡婦一本正經地說:“老話說得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現在還年輕,不知道沒後的厲害,等你年紀大了……”
“等年紀大了以後再想年紀大了的辦法。”
宗忘川看了眼灶房裏切菜的周小霞,說:“阿姨,你別嫌我說話難聽,要是我花了錢娶到的是大妹這樣的媳婦,還真是寧願不結婚呢。”
聞言,蔡寡婦的臉色烏黑一片,幹笑著說:“這不是……這不是……”
“我不知道阿姨你怎麼想,但像大妹這樣的媳婦,我是消受不起。”
說完,他把浸飽水的豬肺從腳盆裏麵提起,用力甩了幾下,把裏麵的水全部控出來,說:“這回應該差不多幹淨了,可以切了。”
“謝謝你啊,小宗。”
蔡寡婦心虛地接過洗好的豬肺,說:“小霞的事情……說來也是沒法子……咱是山溝裏的窮人家,能娶到媳婦就是很不錯,哪能有什麼要求……反正……二蛋已經走了,她在外麵亂搞也不過是給自己丟臉,給我臉上抹黑,傷不到二蛋的麵子……嗚嗚……”
說著說著,蔡寡婦又哭起來了。
宗忘川見她哭得傷心,說:“阿姨,人死不能複生,你兒子已經走了好幾年,大妹現在又這樣……不如……給她再找戶人家嫁出去?或者……讓她回娘家?”
“再找戶人家?”
蔡寡婦的臉上掠過一陣慌亂,不安地說:“小霞的名聲在這十鄉八村都爛掉了,沒人敢要,至於回娘家……她娘家全是要錢不要臉的賤人,我要讓她回娘家,彩禮錢不就都打水漂了?!”
“彩禮錢很多嗎?”
宗忘川故作好奇地問。
蔡寡婦說:“咱這一帶的村子都是女少男多,相親的時候經常一個姑娘麵前站一排小夥子讓她挑,像小霞這麼出挑的長相……唉,為了給兒子結這個婚,我花光了十幾年攢下來的辛苦錢!沒想到最後還是一場空……我的命怎麼就那麼苦……”
蔡寡婦擦了擦眼淚。
宗忘川附和著說:“阿姨,你是真不容易。”
“可不是!花了那麼大筆的錢,弄回來的卻是個……”
蔡寡婦看了眼正在炒菜的周小霞。
“說實在的,她要給我們家生下一兒半女的話,我一早就放她走掉,當然那孩子得留給我做個盼頭。可是她……什麼都沒有生下來,還……二蛋一走就開始到處招惹男人!我寧可把她耗死在這裏也不會讓她和她的奸夫逍遙快活!”
說到這裏,蔡寡婦舉起菜刀,開始剁豬大骨,“嗙嗙嗙”的聲音聽得人一陣心驚肉跳。
宗忘川於是回房間,在音樂的掩護下,整理已知線索。
……
……
蔡寡婦非常能幹,才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張羅出整整一桌子的菜。
宗忘川看八仙桌上擺著五雙筷子,問:“阿姨,今天晚上還有客人要來這邊吃飯嗎?”
“嗯,有客人。”
蔡寡婦一邊盛飯一邊說:“李老大家的事情鬧得太厲害,村裏現在人心惶惶,村長怕大家出事,趁著下午霧氣散了點,開車去鄉裏請大仙過來抓鬼……估摸著這個點差不多也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