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終於緩過氣的宗忘川抓著蕭銘的胳膊站起, 看了眼不遠處已經氣息奄奄的沈淩,問:“他沒事吧?”
“還是鮮活的。”
蕭銘笑嘻嘻地打了個響指,被“饑荒”腐蝕得雙眼血紅的沈淩因為這個響指機械地抬起頭。
蕭銘得意洋洋地說:“親愛的,看到沒,他的眼睛雖然已經血紅,但他的精神還是清醒的。”
“還是清醒的……”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給宗忘川的心帶來如被千萬根鋼針紮過的劇痛難止。
“你確實做到的……”
他輕聲歎了一句。
蕭銘看他神情悵然,知道他對沈淩又一次起了惻隱之心,於是勸過說:“事到如今, 後悔也是無濟於事。”
“我知道後悔是無用功,但是我……”
“別想什麼但是或者也許的事情!你接受了我的計劃,也走出了第一步, 就要堅持走到最後。”
蕭銘強勢地哄騙著:“事到如今,你除了按照我的指示繼續走, 沒有第二個選擇!”
“可是他……”
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宗忘川再一次地於心不忍。
將“饑荒”封印在沈淩的身體裏隻是整個儀式的第一步, 接下來,他要將沈淩活著做成木乃伊,並且要保證沈淩在整個過程中都保持著清醒。
因為,隻有讓沈淩在清醒的狀態下和封印體內的“饑荒”相混侵蝕,互相折磨直到七天後彼此都油盡燈枯, 這個封印才算真正地完成了。
所謂的“我有辦法救你”、“用你的身體封印‘饑荒’不過是權宜之計”、“你要相信我”……全都是謊言,目的不過是騙沈淩心甘情願的獻出身體,做“饑荒”的封印瓶。
“你根本沒有任何辦法救他!卻要我騙他, 讓他受盡折磨而死!”
宗忘川的眼睛血紅了。
他知道蕭銘是惡魔,所以他不恨蕭銘提出這種喪心病狂的建議。
他隻是無法原諒接受並執行蕭銘建議的自己。
“我真是個虛偽又心狠手辣……”
“我不許你怪自己!”
蕭銘打斷了宗忘川的自責,說:“從沈淩的角度看,我們的做法確實是又冷血又無情。可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這一步?”
“因為……”
“因為沈淩要做聖父,要救人,卻連祭祀的真相都沒有查清楚就貿然行動,遇上異變的時候沒有任何應對措施,隻是想當然的把解決問題的可能性推給你!
這樣一個隻知道自我滿足、沒有任何善後能力的人,難道不該用生命為整件事情負責嗎!”
蕭銘冷峻地說著,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帶著滴血的殘酷。
宗忘川無法反駁他的話。
他默默地走到火焰已然熄滅的鐵柱前,取出少量熏香,點燃後,放在沈淩的鼻子下方輕輕搖晃。
“醒來……”
輕柔的聲音配合綿長的熏香,暈死過去的沈淩緩緩睜開眼睛。
此時的他,已經因為之前的痛苦體會到真相。
他虛弱地問宗忘川:“阿川,你果然還是騙了我!你其實根本沒有辦法救我,所謂的‘我有辦法’不過是騙我相信你,心甘情願地為你送死,對嗎?”
“對……”
宗忘川肯定了沈淩的話。
事到如今,他無法再對沈淩撒謊。
“我確實騙了你,”他苦悶的說,“我把你的身體做成了封印瓶,而且我沒有辦法救你。”
“那你為什麼不犧牲你自己?為什麼必須是我?因為打破了封印的我,所以你就要我用生命償還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難怪你要戴上墨鏡!什麼眼睛不舒服!身體不舒服!都是謊話!你是不敢看我的臉!不敢看著我的眼睛!你這個騙子!
我是你的朋友,是和你從小到大一起上學的朋友!你……你……”
憤怒讓沈淩的眼白也變成了烏黑,千瘡百孔的臉上泛起烏青色的鱗片,腮幫好像兩棲動物般誇張鼓動,身體表麵甚至浮起了角質鱗片。
他正在走向瘋狂。
他的意識被“饑荒”占據了,並且逐漸被控製住。
這是非常危險的信號。
封印還沒有完成的此刻,身為封印瓶的沈淩若是身體和意識都被“饑荒”控製,苦心營造的封印將立刻失去效用!
宗忘川知道,這一次,他必須下決斷了。
“沈淩,你要恨我就盡管恨吧!我也不想把你做成新的封印瓶,但從你毀壞封印瓶那一刻開始,一切就都已經注定!這是你的命運,也是我的命運!”
解釋的同時,他卷起衣袖,露出雙臂的紅國王和白皇後紋身。
“我以光明的名義命你呈現本來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