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牆青瓦，張燈結彩，天空仿佛水洗一般湛藍，襯得“廣瀾侯府”四個大字愈發威嚴有力。
幾十名仆人忙前忙後，布置府前的花草。不多時，隻見由遠及近跑來一名士卒模樣的年輕男子，拔高嗓門喊了句：“侯爺到了！”
“哎呀！老夫人您聽，侯爺到了！”
正廳內，主座上雙鬢花白的老婦再也坐不住，激動地放下茶盞：“快！快扶我過去！”
一旁的丫鬟連忙上前攙扶，其餘幾位閑談吃茶的女眷也紛紛起身，一邊輕聲提醒老夫人慢些走，一邊堆笑恭維道：“侯爺出征大半年，平定了蠻夷之亂，當真戰功赫赫！”
“這會子班師回朝，指不定聖上如何嘉獎呢！”
“昨兒我看梨園的戲班都入了宮，八成是準備給咱們侯爺接風的吧？”
一群人喜笑顏開，熱熱鬧鬧地往大門口去。
正廳裏安靜下來，金邊雕花的屏風後，忽而冒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接著是一對圓溜溜的杏眼，仿佛做賊一般，來回掃視了好幾遍。
確定廳內確實無人，沈纓這才一個箭步竄到桌前，捏起一塊槐花酥丟進嘴裏，隨後又吞了些雲片糕和瓜果。
“媽耶，這也太好吃了吧！”
她端起茶壺一飲而盡，解了膩，正想再來幾口，卻聽見廳外隱約傳來說話聲。
不好！他們回來了！
沈纓毫不遲疑，抓了一包板栗小餅揣進布衣口袋，一彎腰，又躲回了屏風後麵，活像條機敏的小魚。
“瘦了，瘦了……行軍路上可是吃不好？廚子的手藝不合口味嗎？”
“孩兒不孝，讓母親掛心了。”
男音清冽冷然，帶了些不怒自威的英氣，仿若青山中潺潺而下的淨澈冰泉，一下子勾起了沈纓的好奇心。
她半跪在地上，貼著屏風努力眨巴著眼睛。朦朧中，依稀可見一個高大英挺的身影，一身戎裝還未換下，戰靴踏在一塵不染的青石板上，發出沉穩有力的聲響。
這位就是廣瀾侯啊……
沈纓吞吞口水，正欲再瞧一瞧，卻聽男人驀然來了句：“母親最近養貓了？”
老夫人被兒子問得一愣：“不曾養過，阿凜何出此言？”
衛凜不動聲色地掃了眼桌上的點心，精致的碗碟四周灑了些糕點的碎屑，果盤的位置也歪了，若是再細看，便能發現絲絨地毯上多了幾處淺淡的灰黑印記，像是蹭到了泥巴。
“無事。”衛凜收回目光，扶著老夫人坐下，“兒子想，母親若是覺得平日裏冷清寂寞，養隻寵物也好解解悶。”
“你也知道我冷清寂寞，還一走就是大半年……”
丫鬟要倒茶，被老夫人攔下了：“我來——我記得你走的時候，還念叨著府裏的新茶？這不，特意讓下人存了些，等你回……嗯？”
壺嘴傾斜，居然一滴水也倒不出來，揭開蓋子一看，隻剩泡得發皺的茶葉留在裏麵。
“胭脂！你做事怎的這樣粗心？還不去添茶！”
丫鬟無端挨了罵，麵上委屈，嘴裏卻不敢說，隻好捧著茶壺躬身退下。
周圍的女眷見狀，紛紛笑著打圓場：“侯爺您看，許久不回家，下人們做事越發不牢靠了，老夫人可不就想盼著您回來，整一整府裏的風氣嘛！”
衛凜沒答話，銳利的視線掃過桌後繡花繁複的高大屏風，定格了幾秒，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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