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幕,原本人聲鼎沸的客棧頓時鴉雀無聲,不獨那些苗軍士兵一時間無法接受,便連空地上那一群江湖人士也都紛紛露出驚駭無比的神色。
尤其那距離趙禹最近的苗兵,瞧瞧空空的兩手,又看一眼深深插入百夫長胸膛的佩刀,半晌後才突然爆發出一聲驚呼。
趙禹好整以暇走上前,輕拍雙手,冷笑道:“狗膽的苗蠻,竟敢侮辱誠王,真是罪該萬死!”
聽到這清越聲音,苗兵們才陡然驚醒,各自露出憤怒無比亦或悲憤欲絕的神色,抽出兵刃湧向趙禹,將其團團圍住。
“不知死活的漢狗,竟敢偷襲百夫長,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殺了他!殺光他們!”
暴虐的喊殺聲此起彼伏,苗兵們遠離故土,輾轉肆虐,凶性之猛烈令人發指,如何能接受得了現下這個局麵,不獨對趙禹要殺之而後快,便連其餘在場的江湖人士也受到波及,有幾人已經傷在苗兵鋼刀之下。一時間客棧中混亂無比。
雖被數十人圍攻,趙禹仍是遊刃有餘,雙臂連連揮舞,或拳或掌或指,便如閑庭信步一般,所過之處,苗兵沒有一合之敵,紛紛倒地哀嚎。
兩名受命保護趙禹的海沙幫幫眾眼見這亂狀,額頭上已經涔涔冒出冷汗,麵對這場突如其來的騷亂,根本拿不出半分主張,隻能緊緊跟在趙禹身後,被動握起趙禹塞進手中的鋼刀,連連揮舞,竟也斬殺了數名被趙禹刻意送到麵前的苗兵。
而其餘那些江湖人士,驚恐之餘,也不甘心束手待斃,對於劈到麵前的刀光劍影紛紛予以反擊。不過他們也並未失去了理智,出手時仍留有一些分寸,隻求傷人,不求殺敵。
誠然,苗軍身經百戰,是天下難得精銳,然而在客棧這狹窄空間當中,有什麼軍陣合擊衝勢,根本無法展布得開,況且騷亂來得迅速,許多苗軍分散各處,根本無法聚集起來,各自為戰,隻靠各人凶性蠻力廝殺起來,與這些精通拳腳武功的江湖人士相比,終究差了一籌,完全落在了下風。
趙禹對這些豺狼般暴虐的苗兵厭惡至極,一手挑起亂戰後,出手更加不留餘力,指縫激蕩,中者無不哀嚎撲倒。他窺準了客棧前堂大門,眼見已經有別處苗兵聞訊趕來,身軀一擰,便衝上前去,雙掌連連劈上,凜冽掌風卷得苗兵人仰馬翻,寸步難行。
混亂之時,那佟百濤將心一橫,總算生出一些決絕主意,他見趙禹在前方大展神威,頗有一夫當關之勢,當下也不再遲疑,抽出佩劍來高高擎起,大吼道:“苗軍跋扈,毀我家園,殺我同胞!諸位江湖同道,今日海沙幫豪傑振臂一呼,正要這些番邦苗蠻血債血償!”
這番話一出口,在這亂戰之中便如掘開一道裂口,眾多江湖人士連日來恐懼屈辱有了宣泄之處,更有許多年輕氣壯之人予以聲援,痛殺苗兵。一時間,殘肢斷臂,血光橫飛,整座四海客棧,頓成修羅殺場!
這一番廝殺爆發得迅猛,結束的也快,不過大半刻鍾,近百苗軍已經死傷殆盡。而客棧中的江湖人士也都折損頗多,有許多親友死於亂戰當中,約束不住心中激蕩悲傷殺意,便連身受重傷的苗軍士兵也不放過,巡弋場中,不留一個活口!
趙禹在客棧前堂中,一麵擊退來援苗兵,一麵以掌風劈起桌椅雜物,將客棧前門牢牢封死,街麵上雖然已經聚集起數百苗兵,卻根本闖不進去,隻在街上跳腳大罵。
抽身而出後,趙禹巡視場中,隻見客棧中已經狼藉一片,兀自汩汩冒著血水的苗兵屍體散落各地,而眾多江湖人士大肆發泄一番後,臉麵上仍有濃鬱的癲狂之色,撲哧撲哧喘著粗氣。
雖得片刻安寧,不過境況卻不美妙。眼下客棧中這數百名江湖人士雖然全殲近百苗兵,但死傷也頗大,更可況現在苗兵大軍封城,隨之而來的猛烈撲殺可想而知。
趙禹一麵繼續封堵客棧前門,思緒同時也在快速轉動。他挑起這場廝殺並非興之所至,同樣也經過了一番權衡。現在苗人大軍雖然就在城外,可是憑借幾萬人要封鎖揚州這等大城,兵力也算不得充裕,能夠進到城中來的苗兵最多隻有幾千人。而這幾千人要分散在揚州城大小街道搜捕趙敏一幹人,兵力更加攤薄。現下四海客棧附近之所以能夠聚集起數百人,泰半還是因為先前街上汝陽王府的死士引動的那番廝殺,所以短期之內,憑借這幾百名江湖人士,完全可以固守四海客棧一段時間。
而且,汝陽王府散入城中的死士應該還會連續不斷發動廝殺,這樣也可以分攤一些四海客棧的壓力。若是楊完者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悍然揮兵屠城,兩三日之間,他們完全可以支撐下來。而這段時間,足夠張士誠方麵做出反應,令得楊完者投鼠忌器,不敢擅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