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嗎?”
思維已經被打斷,這會兒也該回院舍了,林琅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支著下巴朝角落裏的少女努了努嘴,似笑非笑道,
“給我個理由。”
石澤的小心思剛起,就被林琅一語道破。他對上林琅那一雙黑玉棋似的清澈眼眸,不由心虛地低下了頭,輕聲回道:
“她若離開道院,必會被家人送去郭家——”
“那又如何?”
林琅的語氣帶著些許漫不經心,似乎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她會死的,死也不會作妾。”
石澤暗暗瞥了眼縮在角落裏透窗仰望著天空的少女,壓低了聲音以極其沉重的語氣徐徐道。
“與你又有什麼關係?”
林琅憋著笑麵無表情地接了一句,看著石澤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模樣,忍俊不禁地打趣道,
“平日裏欺負她最多的是你,這會兒關心她的也是你,真是男人心,海底針啊!”
“太歲兄,你答應了?”
石澤根本不在意林琅的打趣,他最關心的是林琅到底有沒有答應。
雖然他無法猜到林琅的大致身份,但看公鴨嗓在林琅那裏吃了虧之後,一點動靜都沒有,就知道林琅應該很受公鴨嗓郭玉的忌憚。
若是能得林琅的庇護,少女至少可以安然度過這個年。
“看在你的麵上,就這樣吧,不過,你得和她一樣,做飯答謝我。”
一個小忙,假期的飯就有了著落,這波買賣不虧。
“太歲兄大恩,清漣銘記在心。”
不知什麼時候豎著耳朵偷聽的少女,終於不再裝作平日裏對誰都唯唯諾諾的模樣,第一時間來到林琅跟前,行禮道謝。
“要謝就謝他吧,與我而言,不過是個劃算交易而已。”
林琅起身側開,擺了擺手,並不受這一禮,率先邁開步伐,
“我先回院舍了,你們收拾收拾就搬過來吧。不過,你可要想清楚,雖隻是一個院裏住,但免不了惹來閑話,你要有心理準備。”
“閑言碎語,清漣都已經習慣了。”
當怯懦的少女抬起頭,她的明眸裏藏著光,她的語氣裏透著無畏。
最絕望最低穀都經曆過了,還有什麼,比那更可怕?
林琅沒有回頭,抬手背著兩人做了個“OK”的手勢,也不管兩人看不看得懂,揚長而去。
“謝謝。”
空蕩蕩的學舍中,隻剩下了石澤和清漣兩人。前者還在猜測林琅做的手勢的含義,後者抿了抿嘴,千言萬語隻彙作一聲道謝。
“你不惱我平日裏欺負你?”
石澤回神,笑吟吟地看著脊背從始至終都又直又挺的清漣,試探地問道。
林琅之前說的話也不是無的放矢,往日裏石澤有事沒事,都會找清漣“練手”,不是拎起人丟著玩,就是拿各種小玩意兒飛暗器,清漣就是那個固定靶子。
“你欺負的人,沒人再敢欺負。”
清漣的聲音小了許多,表示自己清楚石澤的用意。當初有士子為了巴結郭玉,欺負起清漣來特別賣力,簡直肆無忌憚,毫無顧忌。
還是後來被石澤當眾宣布,她是她的專屬沙包,她才免於被一群趨炎附勢之輩騷擾欺負。
“謝謝你,一直都幫我。”
少女修長又蜷曲的睫毛宛若兩朵小小的羽扇,微微顫動著,似是想要抬眼又不敢抬眼。
清漣的語氣裏滿滿的都是感激,石澤隻是笑了笑,不語,瀟灑地轉身,離開。
林琅居住的院舍雖小,但也五髒俱全。
正房坐北朝南,兩明一暗,林琅將最中間的正屋當客廳來用,自己則在連通的套間裏睡。
他打算將另一間單開門的正房給石澤住,至於清漣,就安排在西廂房中,距離他和石澤不遠不近,正好合適。
石澤和清漣是一起到的,後者從未來過這裏,隻能跟著石澤過來。
石澤領著清漣,熟門熟路地繞過影壁,就見林琅從正房走了出來,指了指單開門的正房,又指了指第一間西廂房,隨意道:
“這兩間房我剛清掃過了,不過院裏的房間都空著,你們想住其他的也可以,隻是要你們自己清掃了。
對了,我們這兒廚房是有了,可是食材咋弄?”
“失誤失誤,差點漏了這一茬。飯堂到今晚應該才會關門,我們得弄些米麵調料來。至於其他食材,能弄一些是一些。”
石澤一拍腦門,對於自己忘記這等重要之事有些自責,但轉眼就有了主意。
“嗯,你們自便吧,到飯點了再說。”
基本食材有了著落,至少不用挨餓。林琅放心了些,留下一句,便回自己的房間了。
他有午休的習慣,若無緊要的事,都會小睡一陣兒。
院裏多了兩個人,但對林琅並沒有太大的影響。林琅睡起之後,又開始閱覽典籍,鑽研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