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第一場雨,狂風如驟,樹梢飄搖。上的烏雲像是硯台裏潑上去的墨汁,黑沉得迫人,轟隆雷聲裏還伴有閃電,兒不好,有時候的確會影響心情。

滿入夢盯著,也不知道看個什麼,總之看得愣了神,那烏雲,那雷電,最後都彙聚成一張臉,周婕。

了不在意,可還是會想到啊。

雨點落在她臉上,她閉上眼睛,胳膊突然被人一扯,滿入夢跌進一個懷抱,暴怒的聲音響起:“你是想急死我?”

滿入夢睜開眼,是陸驍河手忙腳亂為自己擦臉的神情。

她笑著抱他的腰,臉蛋蹭著,陸驍河冷著臉脫下衣服把她裹起來:“撒嬌也沒用。”

“哥哥。”她甜甜對他笑,陸驍河也沒理,有些強硬的拽著她胳膊上車,車上還給她擦半濕的頭發。

滿入夢打了個噴嚏,陸驍河手一頓,擰過她的臉試探額頭,還好沒有發燙。她還是笑,也不管王叔在前麵開著車,耍賴的纏著他的腰,一聲聲柔柔的喊:“哥哥,驍河哥哥。”

陸驍河低歎,摸摸她的頭:“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但是你也得記著,身體不是你自己的。”

她仰起頭,下巴戳在他胸膛上:“那是誰的?”

陸驍河挑眉:“我的。”

手下沉沉的按著她的腰,字字句句,都是獨占欲:“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沒同意,你就不準傷害自己。”

滿入夢聽得臉紅,礙於在車上,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臉紅。

很正經的模樣:“胡。”

陸驍河沒話了,隻是按在她腰間的手沒有放開,一寸比一寸更沉的力道。到了家,王叔溜之大吉。

滿入夢也準備下車,奈何腰上的手禁錮得十分牢固。她嘻嘻笑笑的看過去,軟著聲音:“吃飯去。”

他猛地把她拽過來,緊繃的下頜線條襯得少年幾分戾氣,再看眸底,壓著萬點陰鬱。陸驍河捏著她的臉:“崽崽啊…”

少年微微眯眼,滿入夢堵住他正要話的嘴,語氣極快:“我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保護自己。哎呀,”她用他的手摸自己的肚子:“我好餓。”

她好像又恢複平時溫軟乖巧的模樣,可陸驍河卻知道,她心裏裝著事。原本他以為解決了學校裏麵那幾個煩心的人,她就可以每開心些。

可沒有料到,周婕出現了。

“我的崽崽。”

他呢喃,抱著她哄:“要一直開心啊。”

他果然還是發現了,她現在的心思在他麵前藏不住多少。不知是他太過敏銳,還是滿入夢已經不想再對一個人隱藏了。

她垂眸,輕輕:“我就是覺得。她為什麼要出現,我明明都快忘了。”

就在她沉浸幸福的時候,周婕如當頭棒喝,仿佛在她記憶裏拉開一個口子,狠心的提醒著她,她曾經被無數人嘲笑沒爹沒娘,被罵是個野孩子。

她在無數個深夜裏痛哭流涕,抱著被子翻來覆去睡不著,幻想媽媽有一會不會回來。

曾經啊,她也是一個真正乖巧可愛的孩子,是謾罵與嘲笑讓她漸漸有了陰暗麵,為了不被欺負,為了不再被山裏的婦人指指點點,為了不被丟石子,她跟著爺爺學了些拳腳功夫,吃苦耐勞,什麼都揣在心裏麵。

後來有人欺負她,她就狠狠欺負回去,末了還要裝可憐,裝無辜,同伴她是個妖怪,有時候她自己也覺得。

你看,她裝的比誰都文靜溫軟,實際上呢,她陰鬱,極端,有人欺負她一分,她就要討回來五分。偽裝是她的保護罩,時間長了,連她自己也分不清,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遇見陸驍河,她才知道原來會有這麼一個人看穿她所有的偽裝,懂得她所有的偽善,卻還願意保護她的脆弱,守護她內心的秘密。他之前明明還是那麼冷清的人,現在卻為她變得好溫柔。

如果未來是他,餘生都是他的話。

滿入夢想,她願意用最大的善意和溫柔去接納這個世界。

她抱住他,抱得特別緊:“你會不會離開我?”

除了爺爺之外,終於有人愛她了啊。

她太珍惜了,太舍不得了。

纖瘦的身體圈住他的腰身,她像個孩子一樣不安,害怕。想要的尋求一個遮風擋雨的港灣。

陸驍河了解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因為了解,所以他的心沉重得像是綴了千金巨石,要拖著他往深淵巨穀拽。

他猛地抱住她,固執且強硬的力道,雙臂圈得緊緊,像是要將她嵌入心底深處,像是要向她證明他可以為她遮風擋雨。

陸驍河摸著她的頭發,低沉沉的聲音像驚濤拍岸,卻偏偏千般溫柔寵溺:“滿滿,來倚靠我。盡管依靠我。我不會離開你,死也不會。”

那真好啊…

滿入夢點頭,把臉埋進他胸膛,陸驍河溫柔的揉她發絲,像要給她力量和溫暖。

他把她的臉捧起來,看她眼眶紅紅,像是壓抑著即將滾出來的淚水。他安撫的笑,摸摸她的臉:“乖,想哭的時候撲進我懷裏。”

然後他敞開手臂,滿入夢淚眼朦朧的圈住他頸彎,壓抑了好久好久啊,終於有機會讓她軟弱一下了。

陸驍河一直陪著她,輕拍她顫抖的背脊,輕撫她柔軟的發絲,卻在她看不見的時候心疼的紅了眼眶。

等她哭夠了,他再抱著她回臥室,讓許嵐煮一些清淡的菜過來。姑娘哭得眼睛紅腫,蒙著臉太醜了不給他看,陸驍河輕笑,握住她的手腕:“很漂亮,怎樣的你都很漂亮。”

滿入夢從指縫裏看他,此刻的陸驍河格外溫柔,看著她時分外疼寵憐惜。她笑著撲進他懷,坐在他腿上,冰涼的手往他腰腹鑽。她最愛這樣做,每每都逗得陸驍河低笑無奈,他還是縱著她胡鬧,把她抱在懷裏,一聲聲呢喃著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