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榮雲、嶽致銑夫婦對鍾曉的表現非常滿意, 待回到皇宮明承殿外下了禦輦見到本真,那態度更是上了一層樓。甚至兩人看到鍾曉錦衣上的金鳳,都沒有一絲不快, 隻覺就該這麼穿。
鍾曉與墨姿對視一眼,見其腮邊的紅還未退去, 心似被毫毛輕撓, 平靜如水的鳳目中闖入了一絲情緒。
“風塵仆仆而歸, 未有準備,有失禮數,還望曉見諒,”嶽致銑自認還有兩分眼力, 笑看著兩步外的年輕人, 滿意之情溢於言表。
小七不愧於老師教養, 挑選的夫婿單論呈於外的清貴氣韻,便知是人中龍鳳。再想其不動聲色就重傷紫俊宇,可見此人實力超群,遠非現下的小七能比。
這般他與榮雲又能放心一些,隻心裏不免擔心自家家世微末,小七於鍾曉麵前立不住腳。
在鍾曉看來, 身為一代君王,嶽致銑能不顧世俗陳規允唯一的嫡出尊母姓, 還極力保護、珍愛,其於墨姿可堪慈父。他敬他,拱手回禮:“是曉貿然, 君不怪就好。”
“哈哈……你不來,我夫妻二人怎知小七已覓得鍾意人,”嶽致銑佯裝微怒地回頭瞪了一眼墨姿, 與妻相視一笑。
“父皇、母後一路舟車勞頓,還是先進殿梳洗歇息一番,”嶽暝驍適時出聲:“皇後和太子妃去安排家宴,兒臣與太子往墨府接幾位先生來宮裏一聚。”
聞言,墨榮雲轉眼看向皇後和太子妃:“哀家一會擬張單子予你們。”
“兒臣原還惶恐,現有母後擬單,心踏實了。”
皇後程譯瑩乃嶽致銑伴讀鎮臨侯程嘉朗之女,行為大方得體,品性溫婉賢淑,與潤賢帝嶽暝驍成親三十載,育有兩子兩女,侍墨榮雲如生母。嫡長子嶽承瑄滿十二歲被立為儲君後,其行事更是謹慎。太子妃進門,待太子妃亦如親女。
三十年來唯一一次失態,是嫡長孫女嶽悅隨靜宜仙子離開時,她實在舍不得又強忍不住,當眾哭了一回。
不過所有的心疼和不舍在親眼見到康樂長公主後,也都消散了,皇後怪自
己太小家子氣,差點誤了小悅悅的前程。再者,悅悅在那方天地有如此優秀的姑祖和姑祖父依靠,隻要自己爭氣,想來是誰也欺不了她。
嶽致銑對旁的都沒意見,隻梳洗……進到明承殿正殿,轉身麵向閨女:“給父皇施個清潔術。”他有見過紫俊宇這麼做過,已經羨慕很久了。
墨姿大樂,依言抬手施術滿足他。墨榮雲見狀,也默默站了過來。
清風拂過麵,嶽致銑頓覺一身清爽,不由得想要深嗅,雖什麼也沒聞到,但還是覺得香,幹淨的香味。
墨榮雲表現得倒沒他那麼浮誇,不過眼神會不自禁地下望,去瞧身上不見皺褶的衣衫。
嶽暝驍笑看著兩老,輕搖首,無奈中隱露一絲寵溺,跟墨姿、鍾曉告辭後領著皇後、太子夫婦退出明承殿。
攜妻在上位落座,嶽致銑示意殿下兩人也別站著。墨姿知她父皇、娘親要問什麼,轉頭望向一旁,說到底心裏還是有點虛。
對此,嶽致銑、墨榮雲隻當沒看見。
鍾曉麵上笑意若清風,見墨姿看來,目光變得柔和,現在怕他不快之前怎那般膽大,不避諱地伸手牽住她的腕,來到大殿左側坐下。
“你們在修仙界行過大禮了?”女兒雖不在她身邊長大,但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墨榮雲很了解墨姿,多此一問,僅是想弄清鍾曉的意思。
鍾曉如實回道:“沒有,我與墨姿有約在先,一切等她結嬰後再論。”
結嬰後,魔神珠上的古神魂咒將漸漸解體,隨著魔神珠的渡化,與墨姿神魂慢慢地融合,到時陰爻墨姿的記憶將一點一點地複蘇……也許她活得就不會像現在這般輕鬆了。
“什麼時候結嬰?”嶽致銑問女兒。
墨姿搖首:“不知道,我金丹修為剛穩定,現論結嬰過於早了。”她明白鍾曉的擔憂,但鍾曉不懂愛,根本無法體會她對他的癡。不過她相信終有一日他會因她悟情。
這回答令嶽致銑不禁擰眉:“既如此,又為何等那麼久?”看向鍾曉,意味分明,“可是因為目前小七修為低,你
家裏……”
“不是,”不等說完,鍾曉就否認了:“我的事我做主,結嬰後成親與否全在墨姿。她想,我就娶。她不想,我就陪她繼續行大道。”
墨榮雲了然了,凝目看女兒:“你不想早些成親?”可明明她表現的不是這樣。墨姿很歡喜鍾曉呢。
那倒也不是,墨姿思及祖母,斂下眼睫,遮掩眼底的晦暗:“這事之後再說。爹娘,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祖母……現雖看起來無礙,但她內裏已傷,撐不了多久。”
“什麼?”墨榮雲驚得站起,滿是不信雙目凝淚:“怎麼會……你你們沒有法子嗎?”
見閨女搖頭,嶽致銑放於膝上的手不禁緊握,撇過臉閉目歎息。
雖早有此憂慮,但此刻墨榮雲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站著久久不動,明承殿陷入死寂。過了足百息,她身子晃了下,似晃回了她的神,沉聲問道:“大概還有多長時日?”
隱瞞不了,墨姿直言:“不到一年。”
一年?墨榮雲跌坐在位上,右手緊摳把手上的龍頭:“是不是……是不是因為紫俊宇之過?”
墨姿起身奉茶到兩老麵前:“我不會放過他。”
仰首淚眼看女兒,墨榮雲語帶乞求地問:“為什麼,紫俊宇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加害你祖母一介年老凡人?”
瑞鹿眼!墨姿蹙緊眉頭又鬆開:“我不是很清楚,但十之八九是跟卞啟墨氏累世積下的功德有關。”
墨榮雲很聰明,僅此一言就明紫俊宇目的:“他要奪卞啟墨氏的功德?”想想又覺荒謬,“他乃修士,不是說修士不得妄動凡人嗎?他害你祖母,奪凡人氏族功德,難道就不怕遭天譴嗎?”
“他不怕,”這次回答的是鍾曉,“紫俊宇擾亂柒語先生體內陰陽,隻是想要借醫病與墨氏相交。相交之後,他應會施善於墨氏,以此換得合理範疇之內的功德加身。”
聽到此,嶽致銑突然睜開眼:“嶽悅,紫俊宇想收嶽悅為義女。”
鍾曉冷目:“傳道施善,待嶽悅入道之後,也許他還有旁的打算。”嶽悅雖是
水火靈根,但不改血脈盛陰。紫俊宇體內火勢過盛,他要渡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