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用殺, 墨姿淺笑,目光掃過那些麵如死灰的渡劫,心中不無感歎。一個個天資卓絕, 不憑己身之力成就大賢, 非要貪圖捷徑。殊不知腳踩大地,天在上,任爾手段幾多, 如何高明,都難逃天地耳目。
周、苗兩家在被剝盡神獸血精後,又遭募運祭石奪運,所承苦痛不會遜色於被生剝白澤生息的柏氏。且生機流散還僅是開始, 待鍾曉收足氣運,殘留在周、苗兩氏族體內的神獸血精氣息就將反撲。
正處勢弱時,幾人能熬過反噬?
熬過了又如何?大道已斷絕, 飛升無望。
不殺他們, 僅僅是不用費力去殺。
微風輕輕拂過,撩起墨姿額前的兩根碎發。她看著靜立在天坑邊麵帶淺笑的鍾曉, 神情溫柔。上回她殺鹿明禦時, 內心裏藏著些許遺憾。因為自己曾經無數次地幻想過天刑鍾曉行刑時的模樣。
今日總算是親眼見著了, 如她幻想的一般, 神威赫赫, 舉手投足間盡是肅穆莊嚴。墨姿彎唇, 傾慕之心更是濃烈。
“墨墨, ”攬月悄悄露出頭, 兩爪子還緊緊抓著小被子:“這才是堯日大人的真麵目,他臉上風輕雲淡,但心裏自有天地。”死了的孽帝承天該最是曉得這位的陰險……呸呸, 是是……
墨姿驀然冷臉:“攬月,不許說我夫君壞話。”
“吾沒有說,”攬月急急搖頭,她哪敢:“堯日大人英明神武,算無遺策,被他招呼過的人、妖、魔族都知道。”
聽聽人家之前說的那話,“本座不殺你們……”
無知的人還以為能保得一條命,待之後他們就該醒悟了。有時候苟延殘喘的活著還不如一死了之。
“你要不要看看你仇家現在如何了?”
仇家,哪一個?墨姿斂下眼睫:“你能窺見陰爻熾緔?”
攬月兩小眉頭一耷拉:“還不能,”揪著小被子抹了把眼,氣昂昂地說,“但吾能看見周程穎,那頭白鹿麟正掐著她美麗精致的下巴,細細打量著臉,”鏡麵已將畫麵呈現,“周程穎的運
勢在消減,容貌也隨之趨向寡淡,白鹿麟好像很失望。”
“當然會失望,”墨姿嗤笑:“在情感上輸給一個遠不如自己的女子,是我也不開心。”
嗦著手指,攬月擰眉:“那你會覺得是自己瞎了眼,還是堯日大人眼睛瞎?”
“自己,”墨姿回答地非常利索:“若堯日在安玉燦的百般糾纏下,與之發生什麼不清不楚的,我相信我和他即使相遇了也不會有後來。”
懂了,攬月低頭繼續看鏡麵:“白鹿麟在抽周程穎的……”
話沒說完,就見一道冷光衝出周程穎的天靈蓋襲向白鹿麟。墨姿瞳孔大震:“柏懷,”音未落,站在天坑邊的鍾曉已不見,不過天刑劍仍穩穩插在募運祭石上。
仙帝之力殺來,即便白鹿麟肉身強悍也不敢硬抗,急急躲過要害。淩厲冷芒自右頰掠過,血飛濺連帶著右耳。冷芒不散,以破竹之勢向麒連山天坑,鍾曉迎頭而來。
墨姿放出清辰劍。冷芒進到十丈內,鍾曉右手一握,清辰劍出現在掌中,一記下劈,破冷芒,抬眼見周程穎爬起想去殺重傷的白靈。
劍沒到跟前,白靈空揮一巴掌,就將周程穎扇飛砸在百丈外。聽著虛弱的重咳,鍾曉放開清辰劍,右手一翻,白澤運丹呈於掌心。輕輕一撥,運丹飛向白靈,貼於其頂。
躺在三丈外那隻血淋淋的耳,似得到召喚,回歸白靈身。在白澤運丹的滋養下,傷口迅速愈合。不到二十息,白靈的傷就全好了,再次拜謝淩立半空的那位:“白靈慚愧。”
收回白澤運丹,鍾曉示意她起身,一步至周程穎身旁。
攤躺在地上起不來的周程穎,全身經脈盡斷,也就隻餘丹田還完好。見到鍾曉,神情激動,鹿眼蒙淚,她想抬起手去夠那片塵不沾的衣擺,卻費盡力氣也僅能勾動小指:“救……救我。”
鍾曉盯著滿臉血汙的女子,看盡她的神府。上界西極之地有一深穀,名魂棲。魂棲穀內遍地亂石。亂石之中藏著陰夕,陰夕石其實就是冥元石。
較之冥界的冥元石,魂棲穀裏的陰夕石
還富含月華之精。冥元力滋養、壯大陰魂,月華之精的陰元力能驅盡陰魂中殘存的陽力,讓陰魂更加純淨。
周程穎的陰魂比墨姿還純淨,就是得益於魂棲穀的陰夕石。鍾曉淡然笑之,柏懷為她還真費了不少心思,鳳目微斂,兩指一挽凝成一片金色梧桐葉。
見到金色梧桐葉,周程穎猛然大睜雙眼:“天……天刑?”眼睜睜地看那片金光熠熠的梧桐葉飛來,突然間她不怕了,在梧桐葉覆上天靈時,鹿眼中光亮熄滅,兩滴清淚滾落眼眶,恍惚間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不知是誰,嘴卻喚出了名:“柏懷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