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
恥笑聲入耳, 被氣得臉脹紅的唐雎兒掩在袖中的手緊緊握住,咬著牙強迫自己不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雙目怒瞪著墨清宸,狐狸眼再不見一絲媚態。就是這個人不顧場合, 一次又一次地羞辱她。
因為祖上怨仇,她多番忍耐,不與她計較。她卻不識好歹,越發得寸進尺。也罷, 終究是她唐雎兒天真了。
分毫不懼噬人的目光, 墨姿直視:“瞧你這樣, 該是聽明白我的話了。那我也就放心了,”輕眨眼, 移目看向不遠處的四層小樓, 樓前有個圓臉丫頭正朝這張望,彎唇笑之,問墨子淵, “你和晟華老祖是要去尋我嗎?”
“是,”墨子淵今兒算是見識了, 姐姐不愧是赤霞師太的徒弟,罵起人來一個髒字都不帶,卻能罵得對方頭冒青煙又啞口無言。赤霞師太在外行走幹下的大事跡,他是早有耳聞,隻未能得見,不過現在……不用再好奇、遺憾了。
不等墨姿開口請, 晟華劍尊就往回了,手背在身後,心裏頭對赤霞這小徒弟有了新的認識。
什麼師父領出什麼徒弟,這話一點都不假。雖欺的是簡一宗門人, 但他瞧完整個人都暢快了。重崎費那麼大工夫就教出這麼個貨色,在他看來還不如不生。
墨姿與鍾曉跟上。嶽悅經過唐雎兒,走到墨子淵身側,十分恭敬地喚道:“叔父。”
“嗯,”墨子淵與她並肩行:“你姑祖什麼時候回來的?”
“半個時辰前到的駐點……”
站在街上的唐雎兒低垂著眸目,雙唇緊抿,周身寒意迫人。之前恥笑、竊竊私語的那些人早散了,畢竟唐雎兒再不堪,也非他們可招惹的。誰叫人有個出息爹?百年前簡一宗重崎突破煉虛,現已是出竅道尊。
離食悅來還有百丈,掌櫃的就跑來迎接:“老祖宗,”撲通一聲跪地,不給人阻止連磕三個頭,“我是圓圓,墨圓圓。”
墨姿拉起圓臉丫頭,哭笑不得地扭頭看鍾曉,她是老祖宗了。
墨圓圓退到一旁,請他們繼續行:“廚房已經在處理食材了,四樓也重新拾掇過。我中午做了幾道點心,一會你們喝茶,正好嚐嚐。”
“好,辛苦你了,”墨姿拉著小丫頭:“在西閻城食悅來樓裏做得還開心嗎?”
“開心,”墨圓圓圓眼都笑眯成一條縫了:“老祖宗,您是久不在家不知道,我來這的食悅來可不容易。因為東匡閻地下那什麼,族裏兄弟姐妹都一肚子數,你若是回來必定會在這停留。
西閻城不是咱瑪安山脈,此方您會待的地兒唯庵門駐點……”說到此不禁露了嘚瑟,“和我這食悅來。”
墨姿也樂了:“就為了我?”
“也不全是,”墨圓圓大著膽稍稍用力握了握拉著她的那隻微涼的手:“我喜歡做吃的。”雖說祖上得力在盛安城建成墨嶽府,讓他們都遷到了修仙界。經幾百年經營,墨嶽府也在修仙界站穩了腳跟,但到底不比那些大族世家。
她上過族學,習過《策·謀》、《世情》、《家道》、《兵法》等等,深知一個家族若想昌盛不衰,有出色的領頭“羊”尚不行,還得擁有使得上力的小兵丁。
她資質不好,入庵門,若無大奇遇窮盡一生也夠不著內門。那又何必執著,擇一條自己喜歡的道不是更佳?如此既能愉悅到己身,又可為家族守營生。
通過墨小白,墨姿聽見了小丫頭的心聲,心疼她太懂事的同時又不免替她高興。做著喜歡的事樂此一生,總比沉溺在無望的大道中掙紮至死強。
入了食悅來四樓,晟華的臉又拉了下來,冷眼看在那位大人下手落座的墨姿:“你師祖閉關了。”
墨姿屁股才沾著座,就聞這話,謹慎回道:“是,這回挺突然的。我也是上風行山脈道別時才從空淨師姐那得知,”見正在上點心的墨子淵舒口氣,心裏明白了,有意岔開話題,“您下到閻地下瞧過嗎?”
“去看過了,”晟華神色好了一些:“靈波若有若無,地下偶有微顫。我雖不深諳法陣、禁製,但也略懂。地下秘境不簡單,照目前的情況,我等拿它無法,隻有等。”說話時,他也不避諱,一直留意著那位。
點了點頭,鍾曉認同。
見狀,晟華心中一動。半刻前,就在墨姿懟唐雎兒時,簡一宗上任宗主桑悌給他傳了信。宗裏已知墨清宸兩口子回況昷了,有意請他探一探這位口風。東匡閻地下東西,靜默近九百年了,大家都急。
但他跟桑悌也是有言在先,若墨清宸兩口子真能助力秘境出世,那該給無聖庵的必須給到。
“你們要回無聖庵看看嗎?”
原本沒這打算,但現在……圓圓丫頭的話還在耳邊蕩,墨姿笑言:“明天回瑪安山脈,見過掌座和庵裏的老祖們,我們還會去墨嶽府一趟。”她離庵幾百年,月例也存下好大一筆。建墨嶽府她沒出什麼力,結下的月例就貼補給族裏。
嶽悅聞言,立馬拿出玉符,傳信回族裏。
墨子淵笑道:“那你和姐夫得慢慢走,族裏一些小輩在外曆練,趕回盛安城需要時間。”
“好,聽你的,”墨姿看他清洗玉杯。
傳完信,嶽悅提議:“從西閻城回瑪安山脈,必經洛河城。姑祖和姑祖父可以進洛河城東西夢林走一回,說不定能有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