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唐高與長河收拾停當，兩人一同進了宮。
在上書房外站了大約半個時辰, 殿中的掌事太監出來，領著二人進去。
偌大的宮殿裏仿佛也灌著冷風，距離上一次見天子, 已經過了三月有餘，天子裹著狐裘大衣, 坐在龍椅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唐高與長河二人。
他的手上抱著一隻手爐, 腳上也踏著兩隻腳爐，麵色在大衣的襯托之下顯得發白, 身形似乎也瘦削了許多。
“小唐高, 你來了。”那人一如上次一樣，向唐高招了招手。
唐高走近前，與長河一同跪下行禮, 起身後亦不敢直視天子，這是規矩。
“來，陪朕出去走走。”天子按著龍椅的把手, 緩緩站了起來, 李春公公連忙扶著他下台階, 走到唐高身前的時候, 唐高依禮退後兩步，天子掃了他一眼，又多看了一眼長河。
“走吧。”
唐高跟在天子的身側, 落後一小步，長河則跟在他的後麵，一言不發。
天子也沒有讓隨從陪伴，僅僅是讓李春一人侍奉左右，由此可見，李春是天子的心腹，唐高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眼李春，隻見他眼觀鼻鼻觀心，低眉順眼讓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天子突然領著唐高二人逛園子，這點就十分值得推敲了。
走到禦花園，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園子裏沒什麼人，後宮的妃嬪皇子公主幾乎沒有出現，偶爾能看見幾個掃灑的宮女正在幹活，看見天子過來了，連忙跪下，連頭都不敢抬。
唐高就這麼靜靜地跟天子走著，天子不說話，他也不能開口。
總覺得前麵有什麼陷阱等著自己，所有人都這麼僵持著。
突然天子指了指禦花園裏一道臨湖的亭子，“李春，去那裏坐坐吧。”
“是，聖上。”李春攙扶著天子過去，天子手裏抱住手爐，身上裹著厚重的披風。
“聖上，這兒風大，要不還是另找一處地方吧。”李春勸道。
天子執意如此，“就這兒吧，這兒清淨。”
“小唐高，過來坐坐。”
唐高哪敢與天子平起平坐，連忙道：“下臣不敢，站著就好。”
天子也沒說什麼，望著平靜而冰冷的湖麵，“小時候，恒寧將你抱在宮中玩，有一次你差點兒掉進這湖裏淹死……你還記得嗎？”
唐高暗暗想，如果是還在被大人抱的年紀，那就應該是小孩子，於是道：“下臣不記得了。”
天子沒多問，自顧自道：“還有一次，恒寧帶你出去遊玩，也曾遭遇賊人，險些喪命，至於在郡主府裏，恐怕也有不少毒手……”
唐高不明白天子為何提起這些，但很快他就想到，為何他一個郡主之子要遭遇這麼多危險，以至於恒寧郡主要到宮裏去求天子賜下死士保護他。
難道說他身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天子的聲音很輕，繼續道：“這一切，直到你十歲那年，恒寧從朕這裏帶走了長河，你便能平安長大了，這麼多年，你的確應該感謝長河才是。”
唐高道：“正是如此。”
天子的目光終於從湖麵移到了唐高的身上，進而落在了長河的身上，“長河啊，這個名字聽起來還有些許生疏，朕記得那時候長河還隻是一個代號。”
唐高心頭一緊，天子的話終於落到了長河身上，“小唐高啊，朕這些年的確是有些寵你了，你在京城鬧得雞飛狗跳，哪怕貶為庶民也沒有消停一點……“
“下臣……”唐高下意識要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