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若錦在她選擇的這條路上已經走出了太遠, 她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她也不想回頭。
“如今我還是想賭一把的, 吳若錦這個人會死。可倘若我之後隱姓埋名改頭換麵, 甚至連容貌都直接換成別人的,同時舍棄吳若錦這個名字, 讓所有認識我的人都以為我已經死了,那我也許是可以活下去的。”
她的設想匪夷所思到了極致,如今這些話, 與其說是傾訴, 更像是囈語。她不需要周洛熙做一個聽眾, 也不需要她的理解。
周洛熙知道, 自己若是設身處地換位思考一下,一定會有所同情, 在千百萬個平行世界之中, 於必死之局內豪賭一把生還的可能性, 相比而言,自己所經曆的那些, 真是不值一提。所以她努力讓自己不去同情這個女人,就算最後吳若錦真的成功了, 也決不能是因為自己主動放過她。
那樣的話,對所有被她毀了的人不公平, 對於隊也不公平。
“我也知道這種妄想很可能不會成立,如今也隻是賭一場。畢竟我的能力所能看到的,觀測到的一切都是平行世界裏發生過的的,隻是關於吳若錦這個人, 而她‘死’後會怎樣,我可是從來都不知道。”
“哎,這都多久了?川哥怎麼動作這麼慢。”吳若錦笑著抱怨了一句,饒有深意地瞥了沉默不語的周洛熙一眼,隨後自顧自地調整了一下坐姿。
她眼神中又泛起了光彩,仿佛眼前的並不是光禿禿的水泥牆,而是再也不用被死亡所籠罩的光明未來。
改頭換麵的逃亡可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此刻這種懷抱著無限希望的時刻大概是她此生幸福的頂點了吧,周洛熙心內感歎道。
吳若錦在她選擇的這條路上已經走出了太遠,她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她也不想回頭。
興許在某些平行世界裏,她沒有讓自己雙手染血,沒有汙點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可也沒有多少人會悼念她,別人的日子都在照常繼續,隻有她停在了黑白照片上,成了不會老的那個人。
周洛熙也不知道所謂平行世界觀測究竟是一種什麼體驗,但就自己的經驗來看,滋味不會太好。吳若錦表現出來的和她叔叔一樣的氣質,她如今終於知道是什麼了。
那是被歲月洗練過並摧殘的痕跡。
“你還有幫凶對吧,知道一切真相的。”已經放棄勸說後,周洛熙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吳若錦眯起了眼睛:“明知故問,不過我不會告訴你答案,這也是為了你好。”
雖然看不到外頭,可是溫度變化還是讓周洛熙對時間還有大體都把握。
午後的餘溫減退之後,屋子裏卻依然悶熱——缺氧讓兩個人都呼吸急促,誰也不再浪費精力去再開口說話。
好在這屋子老舊,還多少可以透點空氣,否則若是再拖下去,二人恐怕就要被悶死在裏頭。
在幾近昏睡的狀態下,輕微的腳步聲沒有被注意到,直到門口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響,周洛熙這才清醒過來,貼著門站定。
進來的人是個看不出年紀的女人,眉眼之間神色淡漠,進來之後隻瞥了周洛熙一眼便道:“你可以走了,記得自己該說什麼話。”
周洛熙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雖然對方沒表露身份,但一定是那位傳說中的徐姐了。
走出這扇門,回去對別人說吳若錦已經死了,自己就能擺脫死亡的威脅了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可現在一對二,對方手裏又有槍,她可說是毫無勝算。
然而就在周洛熙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有些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在二人視線交彙的一瞬間,有種感覺無比熟悉。
這種對視的角度,她已經經曆過了無數次。
周洛熙心內瞬間將所有的前因後果理清了,她沒有再說什麼,點了點頭,乖順的往外走去。
既然已經確定他來了,那自己就隻要順著暗示繼續行動就好,不需要多餘的解讀,自己知道的一切可以之後再告訴他。
而就在周洛熙剛剛走出房門的時候,聽到背後一聲金屬撞擊的脆響,霎時間汗毛倒豎。
那是□□被拉開保險的聲音。
周洛熙猛地回頭,發現房內兩人已經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在對峙著,吳若錦的槍口直指著自己,而那位徐姐的槍口,則是正對著吳若錦。
“你是怎麼發現的?”開口發出的仍然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但語氣卻產生了變化。
這種無意識就帶著居高臨下審問的語氣,除了於澤川,她還沒有認識過第二個人有這樣的說話習慣。
吳若錦偏頭笑了笑,“你怎麼不問問你身後的那個小姑娘是怎麼認出你的呢,我在你打開門的一瞬間,我就知道你並不是她了。”
“我和徐姐相處的時間要比你們兩個還要長上幾百倍,你根本就不該抱有一絲可以騙過我的希望才對,這麼不謹慎,可不像你呀。”
於澤川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吳若錦可是自小就生活在於家的,她在回老家之前,絕不可能和徐姐這樣的人有所接觸。